与此同时,胡松平正在朝阳桥西边的一家咖啡馆里,一边同陶总、杨前进喝茶一边给去年帮他打过官司的杨律师打电话。
“怎么以前可以,现在不行?”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那一套现在真行不通了。”
胡松平抬头看看陶总,又回头看看杨前进,紧握手机问:“怎么就行不通了?”
杨律师耐心地解释道:“建筑施工人员团体意外伤害保险以前的普遍做法是被保险人在保险期限内意外身故后,施工单位向其近亲属支付赔偿时,要求近亲属转让受益权。然后施工单位再持受益权转让的书面材料,向保险公司主张保险金,保险公司在此情况下将保险金支付给你们施工单位。但今年的几个判例,法院都强调《保险法》第39条投保人为与其有劳动关系的劳动者投保人身保险,不得指定被保险人及其近亲属以外的人为受益人。什么叫‘不得’,不得就是法律明令禁止。你刚才说的那些在其它地方我不知道,但在燕阳肯定不行。”
“可是……”
“胡老板,真没什么可是,因为就算以前的做法行得通,保险公司也不会赔。”
“我上了保险,保险公司凭什么不赔!”
“你帮民工上的是意外险,意外险是指被保险人因遭受意外伤害造成的死亡、残疾、医疗费用支出或暂时丧失劳动能力为给付保险金条件的险种。必须是外来的、突发的、非本意、非疾病的突发事件致使身体受到的伤害或身故,既然医院的CT报告和死亡证明显示那个民工死于脑溢血,那就是非意外导致死亡,不属于保险责任范围内,肯定不予理赔。”
“可是劳动局都认定是工伤!”
“劳动局的认定跟保险公司的认定是两码事……”
律师解释的很清楚,胡松平怎么也没想到帮民工上的保险居然没用。
陶总不想再浪费时间,抬头道:“胡总,赔几十万不是什么大事,但公司有公司的规定,承包合同上也写得清清楚楚,该争取的我一样会帮你争取,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
以后还要干三建公司的活儿,胡松平不想得罪财神爷,干脆转身道:“老杨,我们当时的合同是怎么签的?”
杨前进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苦着脸道:“胡总,我手下的人出事,我是应该负责,但这个工程做下来能赚多少钱你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刚给儿子买了房,没那么多钱。让我一个人出,我真出不起。”
现在工程难接,施工队一样不好找。
胡松平不想因为这事让跟着一起干活的小包工头们寒心,低声问:“你能出多少?”
“三十万,最多三十万。”
“行,让姜建兴先跟徐家人谈,不管谈到最后要赔多少,你出三十万,剩下的我来。”
“谢谢胡总。”
“别谢了,谁让我们会遇上这倒霉事呢。”胡松平长叹口气,起身准备叫服务员买单。
陶总跟胡松平打了很多年交道,虽然胡松平在私生活上很不检点,而且好赌。但有工程还是先想到他,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够义气,想到他确实很倒霉,冷不丁来了句:“明天我再跟钱总他们说说,看看公司能不能帮你们分摊点。”
第七百七十九章 胡老板工地出事了(五)
谁也不知道夜里会发生什么,韩朝阳干脆和老唐换班,下半夜只接到一起警情,处完警回来在警务室一觉睡到早上7点多。
孙国康正式上班,工作很积极,来得很早,正在上网浏览平台上的信息。
韩朝阳打开柜子取出牙膏牙刷拿上毛巾走出谈话室,低声问:“国康,俊峰呢?”
孙国康连忙站起身:“刚走,有个战友从东北过来了,他要去火车站接,走前还给旅社打了个电话,让留一个标准间。李经理不是刚买了车吗,开车陪他去火车站的。”
当兵的谁没几个战友,李晓斌虽然之前跟吴俊峰不一个部队,但在保安公司共事这么久也算战友,开车去帮着接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韩朝阳微微点点头,掀开盖板穿过办公区,拉开后门却没急着去六院水房洗漱,停住脚步又问道:“昨晚长途汽车东站工地有个民工突发脑溢血死了,善后工作比较麻烦,我出面不太合适,一直是俊峰盯着的,俊峰走前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瞧我这记性!”孙国康猛拍了下额头,急忙道:“死者亲属来了,凌晨4点多到的,有死者的爱人,有死者的哥哥弟弟,还有死者的三个舅子,一共来了6个人,三建公司姜经理把他们安排在六院后面的锦江酒店,小古和家勇在那边盯着。”
“知道了,你忙你的。”
……
算上死者的儿子,以及他儿子的那些同学,一下子来十几个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发生这样的事,对徐家人而言真是天塌下来了。
韩朝阳暗叹口气,没再说什么。
洗完漱,跟六院车队的几个司机打了个招呼,从后门走进警务室,正准备把湿毛巾找个地方晾上,对讲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小古的声音。
“孙哥孙哥,我古军,听到请回答。”
“收到收到,请讲!”孙国康立即举起对讲机。
“死者亲属情绪激动,非要去工地烧纸,姜经理不带他们去,要不是我们及时拦住,姜经理要吃大亏!这会儿在酒店里大吵大闹,还要打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