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负责,拿着鸡毛当令箭。”
“不负责行吗,万一病人不承担医药费真要算到我们身上。”
“你们医院财大气粗,在乎这点钱?”
“说的倒轻巧,你知道我们一年有多少医药费收不回来吗,有几百万!有看完病不给钱就跑的,有不跑但就是不给钱的,有的也确实没钱,还经常被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什么意思?”韩朝阳走到服务台边,不无好奇地问。
一提起这些卢佳希就郁闷,撅着嘴气呼呼地说:“前几天刚遇到一个,是个小男孩,还在16楼呢,白血病,要花好多钱。他家拿不出来,就求助媒体,那么多人关注,个个同情,全在捐款,你医院不能没点表示,我们一样要捐。”
“这是献爱心。”
“你一年捐几次?”
韩朝阳想了想,低声道:“单位组织捐了两次,如果把人家在微信上转的,一次捐十几二十的算上,大概六七次。”
“捐这点居然好意思说,”卢佳希给了他个白眼,嘀咕道:“我们天天在医院上班,几乎每个月都能遇到这样的事,有时候一个月能遇到几次,有时候科室组织捐,有时候医院组织捐,一次至少五十,一年十几二十次,我一个月才拿多少钱!”
干哪一行都不容易,韩朝阳微微点点头。
正想看看时间,手机响了。
“朝阳,在警务室吗?”
陈秀娟打来的,现在推行“住所制”,她一样要住在所里,晚上一样要值班,韩朝阳说道:“在市六院急症中心,什么事?”
“去市六院干什么?”
韩朝阳解释一下,陈秀娟沉吟道:“东明新村有群众报警,家庭纠纷,吵得很厉害,好像动了手。既然你抽不开身,我跑一趟吧。”
“陈姐,你出警,别人呢?”
“今晚有行动,就三个人值班,稀元和老丁出警没回来,我不去谁去。”
除了清查几个行政村的外来人员还能有什么行动,想到她一出警所里就没人了,韩朝阳连忙道:“陈姐,你别急,我打电话问问镇川有没有时间。”
“新园街派出所的那个俞镇川?”
“他不只是新园街派出所民警,一样是中山路综合接警平台的民警,再说又不是什么大案。”
“好吧,你问问。”
师弟难得求助,俞震川没时间也要抽时间。
确认师兄可以出警,韩朝阳立即给陈秀娟回电话,这边刚协调完,庞主任出来了,摘下口罩问:“小韩,病人亲属联系上没有?”
“暂时没有,庞主任,他到底什么病,严不严重?”
庞主任回头看看身后,凝重地说:“刚做了几个检查,还有两份报告没出来,不过从症状和刚出来的几份检查结果上看情况不容乐观,他患有糖尿病,糖尿病引发动脉粥样硬化,形成斑块,造成脑血管堵塞,也就是脑梗塞,而脑梗塞又导致胃粘膜应激性出血。”
“有没有生命危险?”听上去很严重,韩朝阳大吃一惊。
“抢救及时,生命危险暂时没有。”
韩朝阳稍稍松下口气,又问道:“他有没有醒?”
“刚用药,神志还是不清。”
“那怎么办?”
“这要问你,人是你送来的!”
“庞主任,人是我送来的,可我不是医生,如果伤风感冒我可以去帮他买点感冒药,这又是糖尿病、又是脑梗塞、又是胃出血的,听起来就吓人,我不懂!”
“不需要你懂,只要你解决医药费。”
搞来搞去还是钱的事!
韩朝阳被搞得焦头烂额,苦着脸说:“庞主任,我们警务室正在想方设法打听谁认识他,只要能确认身份就能联系亲属。您给我点时间,您要是能让他尽快清醒更好。”
庞主任知道他很为难,但医院一样为难,紧盯着他双眼说:“小韩,要不要我让小卢去把账单拿给你看看,已经花好几千了,我们医院有规定,刚才已经算特事特办,已经给你破例了。再不去交钱连药都拿不出来,没药你让我怎么帮病人治疗。”
“必须交钱?”
“没钱肯定不行。”
“庞主任,您等等,我给救助站打个电话。”
上次新园街派出所送来的那个摔伤的醉鬼救助站都不管,说没有给醉鬼提供救助的相关规定,对救助站会不会承担这个病人的医药费庞主任表示严重怀疑,但还是说道:“给救助站打电话也行,只要救助站答应承担医药费,暂时不交钱我们一样能领出药。”
“我问问,他们应该有人值班。”
救助站是专门为流浪乞讨人员提供救助的地方,归区民政局管。
民警在执行公务时发现流浪汉要告知其向救助站求助,对其中的残疾人、未成年人、老年人和行动不便的人员,要按规定引导、护送到救助站。前段时间端掉两个传销窝点,身陷传销的人员没钱回家,当时也是把他们送到救助站的,所以手机里有救助站的电话。
拨打过去,晚上果然有人值班。
韩朝阳表明身份,介绍情况,结果接电话的工作人员不假思索地说:“韩朝阳同志,你说得这个人身上有钱,应该有工作,不是流浪乞讨人员,不符合救助条件。就算是流浪汉,我们也只能提供符合食品卫生要求的食物,提供符合基本条件的住处。帮助与其亲属或所在单位联系,对没有交通费返回其住所地或者所在单位的提供乘车凭证。至于生病治疗,只有对在救助站内突发急病的才会送医院救治。你还是想想其它办法,我们这儿肯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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