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告诉他,哀家有十七个儿媳,一点儿也不缺陪伴。
他却嘻嘻笑着,已经把一切都盘算好了:“皇祖母很爱读书,皇祖父当年给她建凤颐宫的时候,就把她的书房打造得宽敞又明亮,比成安殿的好太多了。朕在这里办公,必定会目光敏锐,明察秋毫,聚精会神,批注独到。”
我被这他这光明正大不要脸的想法给惊得不轻:“你在哀家的书房办公,哀家去哪里看书?”
他眉飞色舞,话梢都带着喜悦:“太后的书桌也很大,自然可以跟朕用一张桌子,”说到此处,看了看我恼火的样子,便装模作样地替我着想起来,“太后要是觉得施展不开,朕可以命工匠再打造一张更大的书桌,从书房南墙顶着北墙的那种都可以。”
听闻此言,我的眉毛已经不停使唤,奔着脑壳皱去:“你可真敢想啊。两次了,容妃和娴妃都是从书房里找到哀家,批评哀家和陛下走得过近,你竟然还敢顶风作案?”
他俊美的面皮呈乖巧可爱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们越想到书房找茬,朕和母后就越应该共同待在书房,以坦荡之表现攻克无稽之谎言。”
“……”
“而且今夜过后,娴妃、容妃乃至丽妃,都会可着劲儿地争奇斗艳,她们顾不到太后的,再者说,朕乃天下儿子之表率,母后身子骨不好,朕理应案牍床前地伺候着,”他靠在马车上,翘起二郎腿,惬意道,“不止如此,太后用膳吃药,朕也应陪伴左右,替母后夹菜喂药,为母后端茶倒水。”
我扶上太阳穴:“哀家有果儿……”
他立刻凑过来:“果儿哪有朕的体力好?”
我惊悚抬眸:“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
姜初照眉眼弯弯,天真纯良:“朕就是字面的意思,母后是不是墨色文学看多了,为何总是把简单的话想复杂。”
我:“……”
*
姜初照言出必行,凤颐宫因此变得前所未有之复杂,之热闹。
以娴妃为首的一批对姜初照还抱有幻想的嫔妃,已经早早地摸到了规律,把请安的时间悄悄拖后,赶着姜初照下朝的点儿来凤颐宫,这样就能和她们亲爱的陛下碰个头。
而且万寿节之后,娴妃以皇贵妃身份暂居后宫之首,丽妃亲手掌掴了余知乐并扬言和余知乐势不两立,云妃与小如公子互相保全彼此、颇有暧昧意味因而在嫔妃之中显得标新立异,再加上暗暗搞姬、灵魂出轨的几对小姐妹——大祁的后宫,开始上演许多新奇有趣的大戏。
姜初照一开始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还能及时出面制止几句,防止大家动手,到后来看得多了发现大家都还好端端地活着,就端着哀家的小点心和葵花籽,把椅子拉到哀家边上,同哀家一起看大戏。
六月中旬,据说有人偷偷地在娴妃茶饮里下泻药,娴妃慧眼独具,领着丫头去常婕妤寝宫搜寻,找到了泻/药,于是趁着凤颐宫请安的时候,把这件事抖露出来,当着哀家和姜初照以及其他儿媳的面,给常婕妤喂了她亲手炖煮的一锅萝卜,喂完萝卜,又端来一锅炒得喷香的黄豆,常婕妤见状,两眼一蒙,两腿一蹬,吓昏过去。
娴妃却没在怕的,她一边矫揉造作地给常婕妤掐人中,一边笑吟吟地问姜初照:“陛下明鉴,常婕妤在后宫多次使用禁/药,各位姐妹深受其害。臣妾以为她德行有缺,担不得婕妤,应降为美人。”
姜初照会心一笑:“就听娴妃的,把常婕妤该降为美人吧。”
常婕妤大抵听到了什么,垂死病中惊坐起:“臣妾冤枉。”
殿中央的娴妃还没笑出来呢,就听姜初照又说:“常美人写的东西朕看过了,你确实是个人才,朕准备送你去翰林院学习学习,并已经给你拟了好几个论文题目,请你年底前把它们写出来。”
说完这些,掏出来一个小纸条儿给果儿,示意果儿递给常美人。
皇贵妃和常美人都傻了眼儿。
唯有哀家心明如镜。
前日书房办公的时候,我麻痹大意,把常婕妤写过的检讨书拿出来复观,结果被姜初照抢了去。
他一边欣赏,一边狂笑,拍着大腿不吝言辞赞叹常婕妤是个人才,合上检讨书后甚至扼腕叹息:“她若是男儿就好了,朕一定鼓励她考取功名,并一路给她升官,让她和杨丞相同起同坐,她这满肚子的弯弯绕绕不拿去对付杨丞相,真是可惜了。”
甚至那几个题目,也是姜傻狗硬拉着哀家一块想的,它们分别是:
《若狗咬你一口,你该不该咬回去》(五千字)。
《若某人冤枉了你,你会报复此人,请列举详细计划,并标明时间节点。》(一万字)。
《若你是当朝右相,左相大人平白无故骂你,你该如何优雅地骂回去,并骂得更狠更绝》(一万五千字)。
七月,经过仇恨的刺激和滋养,重归生龙活虎、英姿飒爽的丽妃,开始对余知乐进行更大面积的打压报复。
比如余知乐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发现一只冷剑从她脸颊处、发髻处飞过去。偏偏丽妃的箭法精准到可怕,这样报复了好几次,余知乐每次都惊慌跳脚,却又没有任何皮肉伤。
余知乐也想过就在琉采宫里呆着不出来,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姜初照,当天就下了死命令——各宫嫔妃每天必须来凤颐宫请安,若不来请安,便去花园草地上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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