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最近比萨的气温哪天低于九十华氏度了?这天气你还穿卫衣?”
胡扯被当场抓包,谢宜珩脸不红心不跳,没回答这个问题,眯着眼打量他片刻,反问道:“你看比萨的天气预报干嘛?”
正好是个红灯,车子缓缓停下。裴彻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不紧不慢地说:“看看哪天比萨最冷,你回帕萨迪纳,我好有空来机场接你。”
谢宜珩“哦”了一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今天特别冷。”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不用特地回来一趟。”裴彻细细地端详着谢宜珩的脸色,笑了笑,说:“时差倒不过来,你今天晚上又要睡不着。”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句话不该被他说出来。这个人前科累累,从洛杉矶开车赶到汉福德,沿着五号公路一路往北走,只为了请她吃一顿饭。
谢宜珩抿了一下嘴唇,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侧脸的锋利轮廓,下颔的线条清晰,眉眼愈发凌厉,平视前方的时候目光总是带着高深莫测的倨傲。
谢宜珩收回打量的目光,轻声问他:“那你现在有没有开心一点?”
这个问题仿佛是在赏析狄更斯的小说,从头到尾都是主观的答案,甚至开心和不开心两个单词之间只差了一个音节,想要如何回答全凭答题人的心思。可她偏偏要做这份无用功。
谢宜珩明亮的眼睛近在咫尺,裴彻勾过她的下巴,啄了一下她的唇,很慢很慢地说:“我很开心。”
……
到家已经是晚上,谢宜珩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是很老的法国爱情片。皮革鞣制的味道和老电影特有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令人莫名心安。
姜翡打电话来问她宠物驱虫剂放在哪里,说完之后阿比盖尔还颇为抱歉地说了句:“找了一圈找不到才来问你的,没有打扰你吧?”
电影里的女主角站在巴黎饭店的露台上,遥遥地望着灯火闪烁的埃菲尔铁塔,满眼都是落寞的惆怅。谢宜珩举着手机,说:“不打扰,我看电影呢。”
阿比盖尔好奇问她:“什么片子啊?”
谢宜珩大言不惭地说:“色情片。”
电话另一头的彩虹小马不屑地笑了一声:“信你个鬼。”
阿比盖尔挂了电话,不太色情的爱情片终于放到结尾,片尾的长长字幕开始滚动。谢宜珩洗完澡出来,发梢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趿拉着拖鞋往房间里走。
裴彻结束了视频会议,正在低着头看明天的日程安排:“明天你是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到机场吧。”
暧昧静谧的晚上,气氛刚刚好,谢宜珩神使鬼差地想起电影里的镜头,她往后一推门,“咔哒”一声锁上,规规矩矩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教授好,我昨天下午看了一篇希尔伯特空间嵌入的论文,只是不知道这里的贝叶斯定律是怎么解的。”
别说贝叶斯定律了,她连文献都没带。门口的筒灯亮着,一束昏黄的光线呈锥形落下。谢宜珩披着件浴袍,闲闲地半靠在门上,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一束,黑色丝绸面料泛着细腻的光泽,下摆堪堪遮过大腿根,怎么看都是图谋不轨的意味。
裴彻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明白她又来演戏,点点头,很配合地问:“你的文献呢?”
谢宜珩往前走几步,勾住他的脖子,踮着脚尖,轻飘飘的吻落在他的下颔,说:“不就在这儿吗……?”
门口的灯光昏黄暧昧,空气里的温度缓慢上升。裴彻了然地笑笑,稍稍欠身,附在她的耳边低语道:“路易莎同学,这篇文献有什么问题?”
谢宜珩眨眨眼睛,轻声问他:“我想知道…这篇文献里的函数是怎么解的?”
裴彻搂着她的腰顺势一带,修长的手指往下滑去,慢条斯理地扯开她的浴袍带子,声音低哑而危险:“就这么解。”
……
最后谢宜珩都没力气挠他,坐在床边系浴袍的带子,低着头,含混不清地说:“…我先去洗澡。”
话音刚落,她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横抱起来,膝弯接触到他手臂的温度,那一小片肌肤顿时变得又麻又痒。好在走廊并不长,裴彻把她在浴缸前放下,转身出去。
热水蒸腾起浓稠的雾气,浴盐球洇开大片浅蓝色的泡沫。谢宜珩泡在浴缸里,后背抵着光滑细腻的陶瓷,落地窗外就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染上凉意:“…我好像真的还有一篇文献要看。”
事情发生在上周三。比萨的干涉仪正式进入调试状态,莱斯利用钢笔标注几个工作日志上的错误,叹了口气,“路易莎,你博士是怎么毕业的?”
谢宜珩朝着亨利的位置扬扬下巴,“您问亨利吧。”
亨利明晃晃的偏心眼:“瓦里安特教授,您可是连汉福德干涉仪的训练模型都没选对。对了,斯坦福怎么还保留着你的教职?你是不是又偷偷塞钱了?”
旧事重提,羞辱加倍,把莱斯利气得一天没吃饭。
和老对头吵架归吵架,亨利是木桶理论的忠实拥趸,觉得学生的这块短板确实该补一补,相当热心地给她分享了几篇JMLR收录的论文。
快要下班了,两个小助理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谢宜珩难以置信地关掉文件:“我都毕业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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