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哈维和爱德华说起裴彻的时候,会用那些理性的,冷静的,克制的形容词来给他下定义。
但是她看见的,触摸到的是温柔。
纯粹的,剔透的,像是海水一样包围她的温柔。
像是光的波粒二象性,站在对立面的品质在他身上共生。
他们是麦克斯韦,看到的是光的波动性;她却是普朗克,看到的是光子的粒子性。
而且只有她看到了。
国王的俯首称臣,才最叫人心动。
…
“I\'ll be the light that guides you home when skies are grey”
“夜色浓郁时,我是牵着你回家的光。”
“There\'s nothing I won\'t do to keep you safe”
“我会竭尽全力来保护你。”
外面的音响没有关,乐声隐隐约约的飘进来。她只能听见架子鼓的纷乱鼓点,像是此时此刻的心跳。主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light”这个单词,像是教堂里冲破云霄的祷告。
她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挠他的时候都是轻飘飘的,只好看着他的眼睛,视线灼热滚烫,好像真的盛着细碎的光芒。
裴彻有些无奈地笑,吻掉她眼角的濡湿:“哭什么?”
乐声还在遥远的地方一遍遍地播放着。谢宜珩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耳畔轻声吐字:“嗯…你…你别…停。”
这个断句模棱两可,连她都看不下去自己这样的甲方了,简直是大写的无理取闹。裴彻笑了一声,嗓音郑重其事,带着点嘶哑:“好。”
他好说话得难以置信。谢宜珩努力地睁着眼,望出来都是迷蒙的一片。她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温热的指腹断断续续地擦过他的眉骨,像是谁一笔一画地在水面上写下诗句。
然后没力气地下滑,描摹着眼尾的弧度,然后是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唇。
“And if this world goes up in flames”
“即使这个世界被烈火焚烧殆尽”
“Just take my hand, don\'t be afraid”
“那也牵我的手吧不要害怕”
十指相扣,她眼泪再度落下来,说:“…你…不讲道理。”
不知道她说的道理是什么歪门邪道。他的吻落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耐心地跟她争论:“这又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她的脖颈贴着他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像是古书里写的“交颈颉颃”的缠绵悱恻。
……
谢宜珩吹完了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裴彻已经换好了床单被套,连带着衣服一起放到洗衣机里。
她眼睛还是湿漉漉的,掐了一把他的腰,控诉道:“怪不得哈维说你凶。”
裴彻低头替她把长长的袖子卷起来,状若无意地说:“…不是同一种凶吧。”
阿比盖尔上课的时候并没有提供售后服务,于是面对他明目张胆的调戏,谢宜珩很没出息地脸红了。
她套着他的睡衣,松松垮垮的,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几圈,裸露着纤细的手腕和脚踝。鸵鸟精神再一次被发扬光大,她干脆往床边一倒,陷在云朵一样软和的被子里,困得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但还是问裴彻:“有身体乳吗?”
秉承着一个物理学家的学术诚实性,他在浴室门口思考了片刻,诚恳地问她:“什么是身体乳?”
很显然这个直男并不知道身体乳是什么,更别说有了。
谢宜珩趴在床上,费劲地描述着:“我包里好像还有一瓶,白色瓶子,盖子是黑色的。”
裴彻相当配合地去她包里找出来。她下午和阿比盖尔逛街的时候买了Diptyque的香水,土豪姜翡远程遥控,托她们代购了一大堆。店里送了不少赠品,袋子装不下,她顺手塞到包里了。
他压了几泵,问她:“擦哪儿?”
她本来想拽拽地抬起一条腿,但是大腿和小腹都使不上什么力气,又酸又麻。谢宜珩挣扎了一下,还是认命地放弃了,只好说:“腿。”
裴彻把膏体在掌心推开,然后均匀地擦上去。乳白色的膏体沾着一点他的体温,玫瑰和鸢尾的味道交织着,像是盛夏时晚风酣醉的黄昏。
窗外的雨声还没停,滴滴答答的。裴彻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谢宜珩举着黑屏了的手机,像是课堂上装模作样的学生。她是真的困了,说出来的话都是颠三倒四的:“工作日志还没看。我得先看了。可是我好困。”
裴彻看得好笑,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问她:“明天什么时候交?”
“晚上吧。九点?还是十点。”
她嗓音都是黏黏糊糊的,裴彻关掉了灯,在她眉心啄了一下,轻声说:“明天早上起来看。”
他的胳膊还搭在她腰上,熨贴的热度传过来,谢宜珩思维都钝化了,只说:“没鹅…我起不来。”
这都是什么破理由。裴彻搂着她,沉默半晌,说:“我叫你。”
这个人比瑞士的石英表还要准时,谢宜珩无比放心。被窝里有他的味道,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鸢尾花的香味。她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总觉得自己是在波士顿,又觉得自己回到了华盛顿州的傍晚。
谢宜珩听见自己很轻很轻地说:“那晚安了。”
裴彻替她掖好被子,也说:“晚安,路易莎。”
…
次日清晨,谢宜珩是被爱德华的电话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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