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比盖尔眨眨眼睛,“当然不是啊。”
“你是中国人吗?”
阿比盖尔摇摇头。
谢宜珩被这人气笑了,在她头上拍了一下,说:“加拿大人给英国人送礼,纠结什么中文谐音?快去。”
阿比盖尔恍然大悟,进店挑了一把高贵的黑伞,如愿以偿地完成了任务。两个人本来打算直接回家,结果刚到停车场,亨利催魂夺命的电话就来了:“路易莎,你现在有空吗?”
谢宜珩看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本来想说没空。但是阿比盖尔都被剥削出报复心理了,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吆喝了一句:“她可空了。”
学术资本家亨利颇是赞许,说:“那你现在可以来学校一趟吗?我想和你聊聊之前的方案。”
谢宜珩还没来得及说话,阿比盖尔忙不迭地答应了:“我马上把她送过来,您放心吧。”
电话那头的亨利相当满意地挂了电话,电话这头的谢宜珩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阿比盖尔·丹尼斯小姐,根据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我宣布您侵犯了我的人权。”
阿比盖尔劝她:“姜翡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路易莎,你要多努力。”
谢宜珩气得骂她:“最不努力就是姜翡,她还好意思说。”
……
亨利是找她来商议之前提出的众包的方案的。LIGO的核心结构升级完成之后,能接收到的噪声信号呈几何倍数增加,逐个处理的话,效率低又浪费时间。莱斯利已经快要罢工了,老教授坚持认为让图灵奖得主来处理噪声问题,就好像是让米其林三星大厨去洗盘子一样浪费。
两人把大致的方案定了下来,已经快要八点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化开了浓郁的夜色,推开窗时,扑面而来的都是潮湿又蓊郁的草木味道。夜色缱绻又温柔,仿佛要涌进来。亨利看着谢宜珩在窗口唉声叹气,一挑眉,问她:“又没带伞?”
加州一年都下不了几次雨,谁知道这个冬天又是下雨又是下雪,连亨利都以为自己住在了被穿着背心拖鞋的人所占据的伦敦。果不其然,谢宜珩点点头:“没带。”
亨利“哦”了一声,蓝眼睛转了转,换上了循循善诱的口气:“这几天的工作日志检查了吗?既然下雨了…”
大事不妙,谢宜珩一边噼里啪啦地给裴彻发短信,一边搪塞亨利:“有人来接我。”
这个“有人”是谁,亨利不用问都能猜到。老教授用那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眼神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那也可以,你明天直接把报告发给我。快去吧,别让人家等你。”
短信里她委婉地描述了下雨没带伞的情况,裴彻心领神会,问她:“那我来接你?你在亨利的办公室吗?”
谢宜珩非常痛快地回了一个好,收拾好东西,和亨利说了声再见,就下楼了。
她走的西侧楼梯,二楼的窗户里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后面的那栋教学楼。谢宜珩不经意地一瞥,就看见艾玛站在门口,亚麻色的长发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好像是在哭。
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艾玛狼狈地背过身去,用衣袖擦干眼泪。
这栋楼里经常有拿着不及格卷子挂着满脸泪水的学生出没,裴彻习以为常,只是礼貌地说了一声借过。
听到他的声音,艾玛转过身来,鼻尖和眼眶还是红彤彤的,委屈又无助的样子颇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目光里满是期艾:“劳伦斯教授,晚上好。我…我没带伞。”
大雨滂沱,砸在砖石路上的声响沉闷又压抑。裴彻指了指走廊的方向,说:“那边的储藏室里还有一把雨伞。”
这句话等同于拒绝,只是没有那么直白。可惜这位女士大胆又妩媚,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执拗地仰着头问他:“我是艾玛,你还记得我吗?”
这个名字相当耳熟,经常被谢宜珩拿来调侃。裴彻思考了片刻,礼貌又疏离地告诉她:“我不记得,但是我女朋友记得你。”
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被划出来,他话里暗示和警告的意味足够明显。艾玛不依不挠,“我只是想借把伞。”
裴彻着痕迹地侧过身体,轻轻敲了敲金属伞骨,告诉她:“女士,这把伞可不只是伞。如果您只是想借把伞,爱德华的办公室里就有,您可以问他借。”
礼貌是一种社交美德,很显然这位艾玛小姐并不值得礼貌地对待。她动了动嘴唇,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裴彻没再浪费时间,径直离开了。他朝着那栋红色的教学楼走了没几步,就看见谢宜珩笑眯眯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谢宜珩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摘掉卫衣的帽子,钻到撑开的伞里,亲昵地抱住他的胳膊,说:“你干嘛呢?”
尾音被拖得很长,像是不怀好意地揶揄。裴彻抬头看了看楼梯上的窗口,身后就是物理系的教学楼。他心下了然,点点她的额头,笑着说:“都看见了,还在这明知故问。”
谢宜珩掐了一把他的腰,威胁他:“坦白从宽,刚刚干嘛了。”
裴彻揽着她,言简意骇,“她要借伞,我拒绝了。”
谢宜珩紧紧挨着他走,像只黏人的树袋熊。她“啧”了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问他:“那你当时怎么就借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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