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 多谢大叔了。”
樵夫给唐斯羡指了个方向,她便按照他所说的方向继续前行,终于赶在天黑之前,看见了熟悉的刻着“大屋里”的木牌楼。
距离木牌楼不远是一条七八米宽的河流,因下过雨的缘故,河水浑浊不见底。
唐斯羡就是在这儿被唐清满救起来的。
——
“阿姊,我们真的要去饶州吗?”
提及那个陌生的“故乡”,唐思先有些茫然,也有些害怕。唐清满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脑袋的弟弟,道:“爹说,我们去饶州至少还有血缘相近的亲人。”
唐思先看着冷清的门口,也下定了决心:“那就走吧,这儿的人都不好相处,爹死后的这三年里他们总是占我们家的便宜不说,还欺负我们,我也不想待在这儿了!”
唐清满微微一笑,道:“齐婶说两日后有茶商到浮梁买茶,我们可以跟着茶商的商队过去,人多点也安全些。”
浮梁是饶州著名的茶叶之乡,虽然这几十年,地位逐渐被建安等地赶超,可往来于此的茶商队伍依旧络绎不绝。
哪些路线安全,这些商贾都已经走出经验来了,姐弟俩便十分安心地跟着齐婶介绍的茶商的队伍,从歙州休宁县出发,沿着官道往饶州去。
走了几日,将到饶州的地界时,唐清满发现商队走的路越来越窄小,她问:“郑员外,我们走的道怎么这么小?”
茶商郑员外道:“这前面就是饶州了,官道设有关卡,往来的商队都得交税,所以我们得走小路。”
“可你还未买茶,车上并无货物,也要交税吗?”唐思先问。
郑员外苦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儿的拦夫可不管你车上是否有货物,他们把持着官道,凡是路过的都得交税。有货物的交商税,否则扣押你的货物,没有货物的则交人头税。”
“这饶州的官府不管吗?”唐思先又问。
“这些拦夫背后都是当地的豪民,这些豪民武断乡曲、无恶不作,官府奈何不得他们。”
“我以为我们村的那些时刻想着占我们便宜的邻里已经极为可恶了,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可恶的豪民!”唐思先对唐清满道。
“思先,慎言!”唐清满害怕有豪民的耳目听见,赶紧劝住她弟弟。
郑员外见她这般紧张,便笑道:“你们倒不用太担心,这条路虽然小,可却是像我们这样的商队走出来的,很安全。”
唐清满稍感安心。
然而她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成为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往后的日子里,噩梦也如影随形:
走到毛岭处,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伙盗贼,喊道:“放下身上的钱财,我们可以饶你们一命!”
一行人皆被他们手上拿着半旧的大刀、缠着刀柄的布上的血污吓破了胆,一动都不敢动。
“阿姊。”唐思先连忙将唐清满护在身后。
“各位官人,我们只是到饶州探亲的乡野小民,身上没几个钱。” 郑员外连忙道。
“你们当我们眼瞎啊?这里有三辆驴车,哪里像探亲的了?别废话,快将钱交出来,你们别想着逃跑,否则我要你们命!”
“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有人问郑员外,后者也是欲哭无泪,“走了这么多回,我也不清楚这儿怎么就不安全了啊!”
情急之下,他看见了唐清满与唐思先姐弟,忙喊道:“侄子、侄女,快点将钱拿出来给他们吧!”
姐弟二人皆懵了,而众盗贼的目光也随着郑员外的话投到了他们身上。
“各位官人,一路上为了安全起见,我们的钱都是放我这两个侄儿、侄女身上的,你们去搜就知道了。”郑员外道。
“没有,我们身上的钱是我们自己的。”唐思先喊道。
他这么一喊,便有两个盗贼朝他走去:“将钱交出来!”
郑员外趁此机会,抽了驴几鞭,那驴受惊吃痛,便直直朝那群盗贼撞了上去,他则趁着盗贼躲避混乱的驴车的功夫逃跑了。
“阿姊,快逃!”唐思先拉着唐清满,转身便跑。然而他的身前本就有两个盗贼,还没跑几步便被他们追上来给抓住了。
盗贼大怒。可等他们控制住驴车时,哪里还有郑员外以及另外几人的身影!故而他们只能将怒火撒在被他们抓住的唐思先身上。
“胆敢戏弄我们,找死!”
唐清满惊恐不已:“思先!”
“阿姊快跑!”唐思先声嘶力竭地吼。
然而很快,吼声戛然而止。唐清满只见眼前一片血红飘过……
“思先——”
唐清满惊叫着从梦中挣扎着醒来,她揪着身上的薄被,惶恐地盯着顶上的屋顶,“思先。”
她的身上沁出了一层薄汗,身子却一片冰凉。她起床,借着屋外微弱的亮光走到唐斯羡的房间外,唤了声:“斯羡。”
好会儿,她才推开门。里面静悄悄的,被褥折叠得干净整齐,摆设也是没有任何变动,看起来空荡,而毫无生气。
“怎么还不回来……”唐清满喃喃自语。
她走到床边,扶着床沿坐下,然后摸到那木枕,再缓缓躺下。盯着屋顶看了会儿,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还有气。”
在发现自己救上来的人胸膛还有起伏之后,唐清满看见了一丝希望。只是她发现虽然这人还有气,可呼吸在变弱,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管,那肯定会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