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妍立在屋前,颓败窘迫。
夏岫英抱着剑靠在墙边,“女郎尽力了,不必伤心。”
谢清妍问道,“阿兄怎么样了?”
夏岫英努嘴,“病着。”
谢清妍笑一下,“阿兄该回府了。”
夏岫英耸肩,“我劝不动他。”
谢清妍摇着头,“随他吧,不过家家的病大好了,他得回来看看吧,都三年没见了。”
夏岫英将剑杵在地上,“我到时候跟郎主说。”
谢清妍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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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煜璟得了谢清妍的话隔日回府。
他去沁兰院时,荀夫人坐在水池边撒鱼食,桌上置着药,已无热气环绕。
“药冷了,家家再不喝,药效会没那么好,”谢煜璟坐到她对面淡声道。
荀夫人并不看他,“不去侍奉那个半残,凑到我面前想要我骂你?”
谢煜璟端起鱼食悉数撒进河里,看着那些鱼相互争夺,他笑了,“家家狠起来,当真没把我当儿子。”
荀夫人喝掉那碗药,身体后靠到凭几上,“好笑,你一个贱种还指望别人拿你当人?”
谢煜璟也往后靠,“我是贱种,那也是您生下来的。”
荀夫人神情立时阴森,“你骂我。”
谢煜璟手指交错,从容道,“我只是重复家家的话,另外。”
他的笑隐去,眼中有凶露出,“家家总说我不是耶耶的儿子,想要我们父子相残,您也不怕现世报?”
荀夫人怔住,须臾恶声问道,“那个残废告诉你的?”
谢煜璟轻笑,“耶耶都说不了话了,您觉得他能告诉我什么?”
荀夫人握拳,“旁人的话那都是假的,只有我说的才对,我说你今日颐指气使,原来是真当自己出身正统了,梦可以做,但别把梦当成现实,你的身份不正,这谢氏落在你手里,也算是一种报应。”
谢煜璟道,“您是不是还在等着耶耶死,他死了您再告诉我他确实是我的父亲,这一切都是陛下造成的,您悔不当初,我要替您报仇,替耶耶报仇,对吗?”
对,这就是前世的轨迹。
谢鎏逸被他糟践死,因为争夺帝位,司马熙不得不将楚姒囚禁在宫中,以此为要挟让他退步,王皇后寻机对楚姒下毒,并且污蔑楚姒不是司马骏的亲生骨肉。
他间接害死了楚姒。
荀夫人眼神变得阴毒,“我遭人侮辱,这些年你反倒和那些侮辱我的人相亲,我要你杀谢鎏逸你不杀,我让你远离那个禽兽你甘愿为他所用,我生了你,你却不知感恩,若我知道有今日,在你未出生时我就该让你胎死腹中。”
谢煜璟温着笑,眼里有泪光,“家家,您害了我。”
荀夫人一颤。
谢煜璟望着她,“在您心里,我是您复仇的工具,您憎恶着我,却又不得不依附我,您觉得这是我欠您的,我就应该听您的话,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得遵从,所以我退了楚家的婚,耶耶重病后我将他囚在梨园中,您还不满足,您想要我亲手杀了他,我若杀了耶耶,我就是弑父,家家,纵使他罪大恶极,我也下不了手。”
荀夫人神情立时狰狞,她扬手对着他的脸打过去。
谢煜璟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抛到一边,他冷冷的乜着她,“家家,您骗了我十几年,今后我再不会听您一句话,谁欠您的我会去讨,但是您别再想将我当傻子糊弄。”
荀夫人抖着手按在栏杆上,“滚,滚啊!”
她捂着脸蹲到地上,痛哭不已。
谢煜璟抬腿转身,恰见那门栏边站着谢清妍,她一脸惊愕。
谢煜璟走过去,扯着她离开。
两人出了院子徘徊在外面。
谢清妍掩不住话问他,“阿兄,你退婚是家家的缘故?”
谢煜璟绷着脸。
谢清妍呆问着,“家家骗你什么?”
谢煜璟皱眼,“不该问的别问。”
谢清妍没怕他,接着往下问,“她骗你,你和阿姒是兄妹?”
谢煜璟脸色愈寒,“你胡说什么?”
谢清妍忽然笑开,“你和阿姒是误会,我要是告诉她这件事,她就不会再恨你了,阿兄,她会重新喜欢上你的。”
“你敢跟她说这件事,我今晚就送你去乡下,”谢煜璟阴冷着声威胁她。
谢清妍缩后颈,疑惑道,“为什么不能告诉她?”
因为告诉了她,她更不愿和他再有接触,司马骏伤害了他的母亲,他伤害了她,一报还一报,她会不知所措,只知逃避,到最后也会和司马骏疏远,她孤苦伶仃,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宠着她的人,她有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情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卑微只有他见过,他不能将她的依恋剥夺。
“没有为什么,你要是说了,这谢家以后没有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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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老夫人的生辰宴设在傍晚,宴请的人几乎包罗了建康大半贵族。
楚姒是和司马熙一同去的,到了才知谢煜璟也在其中。
他站在灯下,望着她笑得温柔。
楚姒移过眼,跟着司马熙在席位上坐好。
杨连修飘到谢煜璟身旁,将身一挡,“谢都督来我府上是为贺寿,还是入座吧,老是站着占地方不说,也遭人厌。”
谢煜璟拂开袖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睛都没在他身上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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