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主身体可有不适?”老大夫坐在床边微声问着话。
谢煜璟揉着太阳穴,“没什么感觉,不过容易犯困。”
老大夫提笔记录,“郎主睡了三个时辰,期间很是安稳,这药猛了些,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使人昏睡不醒。”
谢煜璟点一下头,“让她重新配。”
老大夫收好手札,躬身退出去了。
谢煜璟先被下床,趿着鞋出去,正见夏岫英候在院里。
“何事?”
夏岫英拱手道,“郎主,洛阳的探子回报,魏人屯兵近二十万,藏匿于邙山中,可能随时会打过来。”
谢煜璟抚平袖子上的褶皱,“洛阳现有多少兵?”
“您当初走时留下两千兵,当地刺史还掌有两万兵马,”夏岫英回道。
谢煜璟温温一笑,一弯身坐倒在席上,曲着腿道,“放将士们三天假,想回家歇息的都可以回去。”
夏岫英嗫嚅道,“洛阳战情危急,此时休假……”
谢煜璟瞥她,“我胫疽复发了。”
夏岫英当即闭嘴,眼睛在他的腿上打转,半晌道,“属下这就通知下去。”
谢煜璟嗯一声,悠然的拿起羽扇扇风。
夏岫英便要走。
“等一等,”谢煜璟叫住她。
夏岫英欠身问道,“郎主还有何吩咐?”
谢煜璟按住扇子,沉声道,“……阿姒伤到哪里?”
夏岫英心知他担忧,轻着话道,“伤到了手,将养几日应该就能好。”
谢煜璟压着声道,“她们剑术才刚熟,真剑不必急着让她们上手。”
修剑最终便是要以剑修身,只有真正用剑来切磋争斗,才能理解剑术的本源。
谢煜璟此话听着荒谬,但确实是关心则乱,夏岫英不好争辩,只好答应。
谢煜璟忽然站起来,走进屋里。
过一会儿再出来时,手里握着一柄剑,他将剑丢给夏岫英,道,“给阿姒。”
夏岫英望着手里的剑,诧异道,“郎主将随身的佩剑给女郎,您用什么?”
谢煜璟抬眼盯她,“不要说我给的。”
夏岫英朝他抱拳,退身离开。
院中起一阵风,竹叶沙沙作响。
谢煜璟甩甩头,回屋接着睡了。
没几日,建康暗暗流出一个传闻,有人在香潭庙中见到了白鹿。
白鹿乃是祥瑞,平生能得见,于常人而言那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事一出,太史令那边便有一番动荡,属官亲自去了香潭庙,在正午时进行演算,竟得出大吉的卦象。
司马骏大喜,连夜下发圣旨,让司空派人前去修葺香潭庙,且在国子学中分选德才兼备的学子入庙修行,直言道,修行满三年便自行入朝为官。
香潭庙归属于楚家,司马骏如此作为,也让楚家缓过来一口气,建康士族最会看人下菜,眼见着楚家有复燃的趋势,便又接纳了他们。
在谢府这一边,治中风的药也终于配成了,当时谢煜璟在梨园给谢鎏逸擦脸,柳漪和老大夫一同赶过来同他禀报这个好消息。
“真成了?”谢煜璟拧干棉布将其覆在谢鎏逸的唇角,细致的抹掉脏污。
柳漪往前一步,怯怯笑道,“郎君,这次配成的药最有效。”
谢煜璟望向老大夫,“她说的当真?”
老大夫抬手道,“柳娘子属实厉害,短短几日就能将药方配好,实在让我们这些从医的人汗颜。”
谢煜璟将手里的布放到脸盆上,对着谢鎏逸低笑道,“耶耶听清了吗?家家的病可以治了。”
他掖了掖被角,笑里寒凉,“耶耶得替家家高兴,她疼了这么多年,终于要解脱了。”
谢鎏逸目眦欲裂,赤红的眼里淌出许多泪,却一句话都没法说。
谢煜璟呵着笑,起身出了屋。
日头降下去,傍晚的凉意袭来,倒是有丝丝冻人。
谢煜璟站在院子里,瞧他们跟出来,他问那个老大夫,“她配的药方你会了吗?”
老大夫答一声,“药方看一遍就记住了。”
柳漪顿觉不妙,她惊道,“郎君……”
谢煜璟闻声才正眼看她,“这些时日多谢你了,该你的报酬不会少,你可以离开谢府了。”
柳漪的眼里登时蓄出泪,她颤着声道,“您,您让我一个孤女去哪里?”
谢煜璟暗下眸色,“我允你在府中住两日,两日后若你还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谢府不会再收留你。”
柳漪的眼泪落下来,从前到现在对他的仰慕悉数化为了恨,她恨他的无情,她百般柔情都捂不暖他的心,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有在他心上划上一刀,他才能感觉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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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姒的手养了几日便好的差不多,谢清妍邀她来谢府。
楚姒本不想去,她还有几日就要及笄了,这个时候不好再往外出,但谢清妍盛情相邀,她不去又觉得下了她的面子,最终还是过去了。
短短几日,菡汀院里的桃花谢了不少,乍看上去却是萧条。
因她手有伤,便在院里置了席,两人坐在席上闲聊。
“阿姒,我听说香潭庙里出了祥瑞,可真有此事?”谢清妍剥了一颗甘蕉给她。
楚姒嚼着果肉道,“庙里人确实来府里说过,但我们没亲眼见到,倒不好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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