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骏点头,“朕这几十年从未睡过安稳觉,要是真能再养出个和你一样的人来,朕也能高枕无忧了。”
谢煜璟紧抿住唇。
司马骏乜着他,“阿璟,你二十了。”
第15章 今天火葬场了吗15
谢煜璟微微笑,“陛下竟然记得微臣多大。”
司马骏抬首仰望着悬在屋顶的灯,朦胧中似回到了过去,“朕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才有朕的膝盖高。”
谢煜璟没情绪的拉了拉唇线,笑里失了颜色,“微臣竟没印象。”
司马骏哼笑着,“冷情的很。”
丹炉还冒着热气,黏稠难闻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大殿,谢煜璟突兀道,“陛下不开窗吗?不觉得呛?”
司马骏哦道,“那开吧。”
谢煜璟提拉起拖曳的前摆,缓缓行到窗边,伸长手臂轻推开窗,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窗框上,甚是赏心悦目,细雨扫了他满脸,他散着声道,“陛下,还有几天就要到祭孔日。”
司马骏晃一下脑袋,“你和朕说了有何用?这等民间祭祀朕懒得管。”
谢煜璟揩掉脸侧的雨水,道,“建康的祭孔活动一般在香潭庙举行。”
司马骏眼眸瞬间觑起,“朕快将阿姮忘干净了。”
谢煜璟缄默。
司马骏哀叹一声,“她是朕见过的最干净的女人,热情、温柔、善良,朕活了大半辈子,只在她身上体会到了爱,可她死的太早了。”
谢煜璟应话道,“她快要及笄了,陛下没有想过她吗?”
司马骏侧转身,“朕还真没想过。”
谢煜璟卷起袖子,朝他躬身道,“微臣告退。”
司马骏懒懒的嗯着,人就进入睡梦中。
谢煜璟晾在原地,听着他鼻息匀称的呼吸,不过咫尺,却像横插了一条鸿沟。
他的薄情叫人想发泄恨意都没地方去。
谢煜璟绷直着脊梁,转步踏出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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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夜,天亮才将息,谢煜璟一醒来就睡不着了,他这些日子常做些古怪的梦,睁开眼又记不起梦里的人和事,只胸口会平添几分惆怅和悲痛,他翻身坐到门边的墩子上,望着院里那一树开败的梅花怔神。
院门被人推开,柳漪踮着脚走在布满青苔的石阶上,像是怕被滑倒,举手投足间的小心翼翼很能惹人眼,娇柔的恰到好处,不会让人生厌。
谢煜璟没分神给她,只专注的盯着梅树,前些天的雪已经冻掉了半树,这回雨水又冲刷掉仅剩的零星花朵,连番打击,这几棵梅树的花期算终结了,他忽然感到迷惑,人若到这种困境,还要怎么走出去呢?难道只有困死这一条路?
“郎君,”柳漪轻声唤他。
谢煜璟回神,歪一下头看向她,“何事?”
“老夫人的头风又复发了,”柳漪道,她悄然抬一下眼,正见他的目中全是不耐,她慌忙垂首,心间被难过包围。
谢煜璟举袖搭在腿上,“我请你来谢府是想让你医治好老夫人的病,而不是次次都来跟我说,她又复发了。”
柳漪颤着声道,“请郎君给我些时间,头风不可能一夕之间就治好,须得长期养护。”
她稍稍仰头,眼睛落到谢煜璟胸前的玉石上,眸子一亮,“郎君的这枚玉石可是独山玉?”
谢煜璟抚过胸前的玉,“有甚用?”
柳漪柔柔一笑,“郎君可否拿下来给我一看?”
谢煜璟取下独山玉递给她。
柳漪张手接过,纤细的手指似无意般划过他的指腹,莫名带起战栗。
谢煜璟有些微腻烦,但见她神色正常,不像是有意,便没出口训斥她。
“郎君佩戴独山玉可是因为神魂不安?”柳漪摸着独山玉,只觉触手生暖,神思亦宁静。
谢煜璟微点头,洛阳一行,他中埋伏受了重伤,只此一次便神识不宁,长见到许多混乱繁杂的景象和人,那段时日他几乎无法如同常人一般思考抉择,连行动都受阻,还是杜忠前去独山求来了这块玉,才使得他能恢复回来。
柳漪激动道,“郎君可有办法再弄到一块独山玉?”
谢煜璟凝眉,“独山玉可治头风?”
柳漪举高手,将玉石抬到他眼前供他观望,“此玉乃是玉中精粹,润魂驱邪皆不在话下,若将其研磨成粉,佐以芷草、川芎一起服用,不出三年老夫人的头风必能根治。”
“不过,芷草难采,杏园那边我也没见过,需得在高山上才可能见着,”她揣摩着他的脸色道。
谢煜璟捏起她手中的独山玉,细细观摩,半晌舒眉温笑,“真像你说的,独山玉三日之内就可送进府。”
“建康这一带仅有一座紫金山,祭孔日要到了,我到时候带你过去。”
他笑时连眉眼都添上了雀跃,平素肃寒的气息一扫而空,温润清贵便在谈笑间显露,最能动女儿家的春心。
柳漪怔愣的凝望着他,霎时忘情。
“阿兄!”谢清妍叫喊声从门边传来。
谢煜璟顺声去看,恰见楚姒立在那儿,眉尖紧锁,那往常见着他即生羞的眸子里盛载着悲伤,他噎住声,笑不自觉敛起,对柳漪道,“你回沁兰院吧。”
柳漪矮身答是,扭着腰款款走向门边,直到她们身边时,她又对着两人欠身施礼,那在人前一向柔和的眼神在盯向楚姒时,转瞬变作攻击性的娇媚,她挑着樱唇轻笑,倏然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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