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将薛二公子推到人群最后方,刚刚站定,圣上的銮驾便驾临在了薛府门前。前头的人恭敬的弯下腰,特别是奴仆们,几乎要头着了地。
薛二公子虽然坐在轮椅上,人又在最后,却反而在这时目光直视,看到了那辆皇帝乘坐的銮驾。
也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薛远一身官袍,飒爽翻身下马,径自走到銮驾跟前弯身抬手,“圣上请下。”
周围的御前侍卫衣袍整齐,精神抖擞,黑甲禁军跟随在外侧,双目炯炯提防四周。
薛二公子目光在另一个自己身上沉沉看了几瞬,身姿、样貌俱是他的样子。但这尽职尽责对着皇帝效忠的模样,真是让他觉得荒唐可笑。
皇上未死,卢风之祸尚未危国,宦官之乱未曾霍乱朝纲,什么都没有发生,薛远也没有造反。
这里的一切让他陌生至极,他难以想象,这里的自己怎会对着皇帝效忠,成为连躺在病床上不见天日的薛二也知道的一条皇帝脚下忠心耿耿的狗?
銮驾打开,明黄色衣袍打了个滚,圣上递出手,被薛远扶着小心而下。
薛二公子从圣上的手上往上,毫不顾忌地直视圣颜。
圣上龙袍繁复,初春的日子也披了一道深色的大氅,他眉目温和又暗藏锋利,唇角微勾,正是一副爱臣如子的尊贵模样。
薛二公子直直看着,从圣上的指尖看到圣上的发梢。
年轻又娇弱,手段了不得。
薛老将军被扶着行礼:“圣上万安,得圣上驾临,臣万死足矣。”
顾元白扶起他,笑了笑,“这话薛卿不可再说。”
薛二公子还在看着圣上,身边的奴仆却推着他悄声退下,“公子,咱们先行去休息。”
摄政王眼眸一沉,却沉默得由着奴仆推动轮椅。
在他的记忆里,皇帝势弱,卢风可从来没把薛家父子俩从边关召回京城。薛二的腿他也没打断过,他是直接手起刀落要了薛二的命。
这辈子一切的不同,都是从这个本该早病死的皇帝开始。
*
薛老将军果然提出告归一事,顾元白瞧着他已两鬓发白的发丝,叹了一口气,终于准了奏。
看望完忠臣,顾元白便让众人在身后远远跟着,徒步和薛远在庭院曲径中漫步走着。
行到半路拐角,薛远突然咳了一声,提醒道:“圣上。”
顾元白弯唇,“还以为你能忍到多久呢,连两刻钟都还未到。”
薛远略有些委屈,“您早上可不是这样说的。”
顾元白忍不住一乐,拉着他走到一座假山后站定,让宫人在远处莫要上前,就推着薛远靠在了假山上。
薛远站得笔直,顾元白抬起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送上了吻。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薛大人明里暗里的想要让顾元白主动,顾元白就让他瞧瞧什么叫二十一世纪的男友力。
亲软他的腿!
这个志向高远,奈何薛大人不是那么好腿软的,顾元白逐渐沉浸在唇舌交缠之间,在薛远忍不住扣上他的腰时,顾元白精准拦住了他的手。
“你不能动,”哼笑,“不是想要主动吗?今个只能我动你,你不能动我。”
薛大人面色一变,脱口而出:“还能这样?”
顾元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作势要解他的衣衫。薛远难得有些扭扭捏捏,看了看四周,“圣上,在这不好吧……”
一边说,一边飞速解着自己的腰带。
操。
顾元白哈哈大笑,他放开薛远,撑在假山上笑得停不下来,“薛九遥啊薛九遥,你怎么这么可爱。”
薛远腰带都解到了一半,见又被耍了,也不生气,直接用腰带缠上了顾元白的腰,把他勾在怀里,“耍我好玩吗?白爷,我得欺负回来。”
他正要靠近,天边却有一身闷雷炸起。顾元白噗嗤一声,“听见了没?老天爷都让你别动。”
薛远叹了口气,还是上前亲了一口再放开,为顾元白整理衣衫,两人一同回程,怕有雨落下。
果不其然,片刻后春雨落下,薛远将顾元白抱起跑到了最近的一处院落,“圣上在此等待片刻,我去带人拿些雨具来。”
顾元白从怀中抽出手帕,细细擦掉他脸上雨滴,笑着道:“去吧。”
薛远脚步匆匆地带着人走了,顾元白走到廊道上看着春雨,不知多久,突然听到木轮滚动之声。
顾元白侧头,看到坐在轮椅之中缓缓前来的薛二公子。
*
薛二公子的肩上也落下了雨水,好似刚从雨中而来。
顾元白瞥了他一眼,刚刚被亲吻过的薄唇微红,像是绿意春雨中的花苞,“这院子是林哥儿的住处?”
薛二公子余光从他唇上一扫而过,低头笑了笑:“正是,草民见过圣上。”
摄政王从外一路跟了进来,在密林之后,他瞧见了皇帝与另一个自己亲昵的模样。
他惊愕极了,几欲不信那人会是自己。
摄政王半生不近美色,瞧见男人女人都觉得腻味。褚卫颜色已经极好,但再好也是个男人,摄政王与褚卫是伙伴,不是床上发泄欲念的玩物。
薛老父亲三代忠良,无法接受他掌政,父母以死相逼,泪流满面,他只好托词自己有龙阳之好,与褚卫正是一对,皆不会留下后代,如今掌权不过是铲除奸邪,稳住顾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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