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沉声抱拳:“是!”
薛远上了马,烈风蹄子一迈,就如疾风般跑了出去。他将儿女情长压下,将脑海中圣上的脸也埋起,脸上胡子拉碴,握着缰绳的手又被磨出了许多粗茧的印子。
奔到黑暗中的最后一刻,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他的那些绞尽脑汁让顾元白记住他的手段,是否生效了,会有用吗?
*
十分有用。
顾元白被他气得大半夜的睡不着觉。
从薛远那带回来的那盒不知名的玉件都忘记去探究了,摆在面前的是二十三个白净的小白瓷瓶。这些瓷瓶上头印着各色的花样,材质普通,其中几瓶甚至还有些微的裂口。
顾元白看着这些瓷瓶,知晓薛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却还是一瓶瓶地摔碎,从里头拿出了一卷卷的细纸条。
这些细纸条语句含糊,踩在那条线上反复的试探。二十三个纸条再加上顾元白白日里在薛府中砸出来的那个纸条,几乎连成了一篇另类的情书。
只是写“情书”的人本质终究不是斯文的读书人,话到半程,其中的侵略感越强,表面的臣服越是虚伪,最后还知道忆甜思苦,同顾元白说起以往那日在山洞中的一夜,说起了那个吻。
“圣上龙根温如玉,”上面的字张扬极了,“臣触手喜爱万分,瞧着应当也是可口非常。”
后面的几句话,都把顾元白看得有感觉了。
清心寡欲好几年,上一次的荒唐也已经是五六月之前的事了。顾元白面不改色地看完这些纸条,手指伸入被下,但一动作,却倍觉枯燥地停了。
一点儿也不爽,一点儿也不舒服。
以往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乏味极了。
顾元白把纸条扫到枕头旁边,拉上被子蒙住了头。
半晌,他沉沉叹了口气。
第86章
第二日一早,顾元白从睡梦中醒来,就察觉到自己的火气了。
他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自己懒得摸,休憩一刻钟之后,火气总算是下去了。
“身子不行,想的还挺多。”顾元白喃喃一句,拉了拉床边的摇铃。
用完了早膳,顾元白前往宣政殿处理政务。片刻,工部尚书连同侍郎二人和孔奕林一起前来觐见。
他们三人上报了棉花已成熟之事。
顾元白大喜,亲自赶往棉花田地中一观,入眼就是如雪一片的棉花田地,被孔奕林叫做白棉花的东西,果然和棉花一般无二!
孔奕林上前摘下一掌心棉花,送到顾元白跟前,“圣上,您摸摸,这东西正是臣所说的白棉花,中有丝絮,柔软轻便。”
顾元白拿在手中揉了揉,面上满是笑意,容光大盛,“好东西!吴卿,你们可有算了亩产?”
工部尚书也是面色红润,喜上眉梢,“臣前两日便派人算了亩产,因着这半年多来的小心照料,亩产足有三百五十斤!”
大恒的斤数比现代的斤数要小,三百五十斤的产量,按现代的计数方式也不过是二百五十斤左右。顾元白没种过棉花,但他对这个数已经很满意了,非常满意。
他毫不吝啬地赞扬了工部的官员,更是将孔奕林的功劳说得天上地下仅有,在场的众位官员被夸赞得神清气爽,即便是硬要压制着笑,嘴角也压制不下去。
稍后,圣上将种植棉花的农户也叫过来赞赏有加,赐下赏钱之后,当即下旨,“吴卿,立即派人将所有的白棉花采摘下来,召集人手加快速度为北疆众战士和灾民赶制冬衣,不得有分毫延误!”
工部尚书立即应了是,又顾虑道:“圣上,恐怕布庄之中的人没有这么多啊。”
顾元白思索一番,突然道:“孔卿如何看?”
“为战士和灾民赶制的衣服,并不需要出众的绣法和缜密的针脚,只需平整无误,使棉絮不露出即可,”孔奕林道,“百姓现如今已忙完农活,家中女子都晓得一手制衣的活计,不如每日给些工钱,让百姓家的女子前来为北疆战士和灾民赶制冬衣。”
顾元白又问:“那每日工钱该如何算?”
“不若以成衣数为准,”孔奕林不急不缓,“做好了一件衣服那便是一份的钱,手巧的自然多,手慢的也不花冤枉钱。待她们交上成衣以后,便让专人前去检查针脚,确定不露棉絮崭新平整之后,再给工钱。”
顾元白轻轻颔首,“就由孔卿之言去做吧。”
*
如今都已十月了,秋风也开始转寒,要想要在年底寒冬最冷时将新一批冬衣运送到北部,那就需要在十一月初,就要将全部冬衣装车运走了。
这是一个大数量,北部的士兵不论兵种,少说也有三万人,再加上大批的灾民。一套成人棉衣要用掉一斤的重量,即便棉花够,制作冬衣的时间也十分紧迫。
孔奕林将棉花当做进身之阶,他自然不会将棉花种子五粒十粒的献上去。孔奕林知晓白棉花此物,只有够多才能彰显其价值。他的性子让他即便在没有确定是否能考中进士当官之前,就已动用了全部的钱财,去购买了足足可以种百亩地的种子。
而这些种植成功的耗费了孔奕林无数心血的白棉花,就在太康十年十月,走进了京城百姓和文武百官的眼中。
这一日一大早,已经养成习惯了的农汉三三两两往官府门前走去,到了官府门前时,人头已经围了好几层。百姓们等了没过一会儿,官府中平日里给他们读《大恒国报》的官差就准时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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