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白肉有所思,微微颔首:“既然如此,朕知道了。”
应当是薛远替他暖了一夜的床,让他整夜都暖乎乎的,今日才好了一些。
知道自己病快好了,顾元白又细细问了御医,这次的病情有没有伤到身子骨,御医回答的虽然很谨慎,但明显也宽了顾元白的心。
顾元白安慰自己道,你最少还能再活两三年呢,现在的摄政王和未来的权臣都没有出头的苗头,就算是个背景,也应该是个还有活头的背景。
这么一想,彻底心平气和了起来。
圣上的一番心思藏得太深,身边的人都未曾察觉出什么,圣上就已经劝解好了自己了。
宫殿门前,薛远笔直的站着,却有些出神。周围的同僚让他再讲一讲边关,讲一讲战场,薛远懒得讲,敷衍地用舌尖顶顶上颚,吐出几个字:“不知道。”
狂得几个侍卫们都哑言。
门缝窗口都有药味儿传来,这些药味儿闻惯了之后就很是好闻。薛远深吸了几口药味,眉眼压着,阴翳非常。
哪儿有神医。
神经紧绷,想着小皇帝病重的样子就暴躁得要炸了。
宫殿之中走出来了人,请薛远进去。薛远抿直了唇,官袍扬起,大步走进了殿内。
宫侍将薛远引到了屏风之后,顾元白知道自己的性命暂时没有大碍之后,工作的兴致重新火热燃起,他声音含着药浴的水汽,朦朦胧胧,模模糊糊:“薛九遥,朕想再听你说说边关一事。”
薛远顿了顿,看着屏风上的花鸟,缓声道:“好。”
边关的事,大多都是大风、危险、耻辱,和麻木。
残酷的地方一笔带过,但一笔带过之后,薛远竟然惊讶地发现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讲给顾元白听。
北疆的风光,待久了的人自然不觉得那是风光。北疆的人,军队就是里外不是人。
薛远就将残酷之中,不那么残酷的一面说给了顾元白听。
他说的不紧不慢,顾元白听的认认真真。等薛远说完了,顾元白泡的水也温了下来。
里面的人在服侍圣上穿衣拭水,薛远低着头,从屏风底下的边线一直看到自己的靴子前。
瞧着屏风就知道小皇帝的喜好,必定净雅细致,喜欢的也应当是什么诗词歌赋的君子。但薛远不是君子。
小皇帝就很喜欢褚卫。
褚卫见到小皇帝的次数少,但每一次小皇帝都会和褚卫相谈甚欢。
薛远淡淡地想,真是艹他娘的。
憋屈。
顾元白穿好了衣裳,正午的阳光最烈最盛,配着驱寒的药浴,他都不知道脸上的是汗水还是蒸汽。
走出来的时候,瞧见薛远脸上的表情,随口问道:“薛侍卫想什么呢?”
薛远下意识往顾元白看了一眼,圣上整个人泡水泡得白里透红,薛远全身一酥:“臣在想这屏风。”
顾元白随意道:“既然薛侍卫喜欢这屏风,那便赏给薛侍卫了。”
薛远一愣,顾元白已经带着人走出了宫殿,带走了一路的香气。
趁着这会儿有精神,顾元白赶紧将政务处理处理。等到晚膳之后,又是疲惫而难受地上了床。
身后贴上来一个人,顾元白正要被热意熏的睡着,就听到耳边有人轻声诱哄:“圣上,您喜欢褚卫吗?”
顾元白侧过身,眉头蹙起。
薛远不依不饶,“圣上,您喜欢褚大人的脸,还是喜欢他的手?”
心中阴暗不已。
喜欢脸就划破脸,喜欢手就砍断手。
薛远是个文化人,不搞杀人埋尸那一套。
第49章
顾元白一病就病了好几天,病好了的时候,行动进程已经推进到了利州。
这件事他只给了大概的方向,具体的怎么将利州知州引入套中,让其敢在如今反腐的关头吃下鱼饵,他全权交给了手下的臣子们。
孔奕林剑走偏锋,城府深沉,他相信孔奕林会将这事办得完美。
这一场病让顾元白升起了几分颇为急切的危机感,病好后不顾身体尚且虚弱,就投向了国家建设之中,谁劝都不管用。
等这日时,顾元白就收到了宛太妃的口信。
太妃言辞温和,透着几分想念,让人前来请顾元白去一叙,她想念皇上了。
顾元白这时才放下笔,抬头时恍然之间竟有种恍然隔世之感。他忡愣片刻,失笑道:“是谁暗自去通禀太妃了?”
田福生请罪道:“圣上,是小的一力所为,小的甘愿受罚。”
顾元白叹了口气,他朝着殿外艳阳天看了一会儿,“罚你做什么呢?都是在关心朕罢了。”
他出神片刻,起身道:“那便依太妃所言,去瞧瞧太妃吧。”
京城庄园。
宛太妃温和笑着,给顾元白轻轻扇着蒲扇,看他吃着茶点。
宛太妃如今不过四十出头,在现代还是活力十足的岁数,但现在,宛太妃的神情举止之间已经有了沉沉的暮气。
她在后宫之中待了十数年,早年又服用了绝子药,身子骨伤了根,又没了好好活着的心气,面容虽未老,却已透着老气。
前些月里宛太妃得了病,御医说宛太妃很难熬过夏季,顾元白并非是不想来看宛太妃,但宛太妃却不愿意经常见他。
自从小皇帝登基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但其中的情分却不曾减少,宛太妃只是因着顾元白的身子,想着少见些面,少说些话,到时候她走了,至少要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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