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边关从来没感受过的东西,而这都是顾元白带来的。
薛远一颗忠君之心又开始砰砰乱跳。他不由低头看向了顾元白,就见到顾元白正要含笑饮下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薛远眼皮一跳,拿过一个杯子放在顾元白唇下,道:“吐出来。”
一口水不上不下的堵在喉间,顾元白奇怪地看着他。薛远受不了他这样的视线,一被看着就全身发麻,他声音一下子软了不知道多少,哑声:“圣上,水凉,吐出来。”
顾元白将水吐了出来,陈述事实地道:“朕夏日也会吃冰茶的。”
冰茶就是用冰泡出来的茶,薛远怀疑:“您能吃?”
顾元白将茶杯放下,田福生又提上了一壶新茶。闻言,田福生笑眯眯道:“圣上偶然吃上一次是没什么的,只是每次也不敢让圣上多用,生怕凉了身子。”
薛远看了一眼又一眼的顾元白,瞧瞧他没二两肉的脸,软绵绵的手,很难不赞同地点了点头。
顾元白无奈笑了,薛远在他身边待久了,糙汉一般的军痞也被周围的人同化,把顾元白当成了什么了什么易碎的瓷器一般,生怕顾元白出了点不好的事。
只是他生来大胆,其他人不敢上前来劝,他却敢直接动手。
下方的说书人已经换了一篇文章,说的是另一个地方的反腐进程,同样是百姓自觉堵着城门,全城的人堵在地方官员门前,汉子们卷着铺盖夜里在官府门前睡觉,白天就在官府门前等自家婆娘送饭,一直这样等到了监察官员的到来。
多亏了有这些百姓和一些官员的相助,才能让抓捕贪官污吏一事变得顺利了许多。
顾元白感慨不已,“如今拉下了一批贪官,又正好有一批品行卓越的好官冒头了。”
薛远自然而然道:“臣也有功劳。”
顾元白斜瞥他一眼,笑了,“你有什么功劳?”
薛远理所当然,强盗逻辑:“臣护着圣上,保着圣上,只要圣上健健康康,反腐就能顺顺利利。”
顾元白乐了,“薛侍卫如今也会说些投机取巧的话了。”
薛远心道,别笑了。
笑得老子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
薛远揣着一颗乱跳的心脏,叹了口气,目光却口是心非地定在顾元白的脸上,最后也跟着勾唇,笑了起来。
在茶馆中喝了一肚子的茶,顾元白就带着人来到了张氏书铺。建起商路的准备需要良多,如今张氏要为皇上建商路的事情已经散了出去,各地的商户向张氏询问的信件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张氏族人忙得昏天黑地,还要约束好每一个族中弟子,万万不能出了什么差子。
因此前往边关建起商路一事,光准备,就得准备月余。
张氏族长忐忑地同顾元白禀报了如今的进程,顾元白却道:“朕已经想过这层了。你们如今暂且动不了身也好,在商路组建之前,朕还有一件事要做。”
圣上眼中沉沉,缓声道:“朕要派兵打怕那群游牧。”
薛远眼皮猛得一跳,骤然朝他看来,眼中瞬息亮起万千神采。
游牧,在商路建起来前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
薛远所说的边关士兵和百姓惨状是顾元白心中的一根刺,那时他已经穿到了大恒,成为了皇帝。但朝政被卢风把持,整个朝廷乌烟瘴气,是顾元白经历过的最黑暗的时候。
他用了三年,拉下了卢风,亲政到现在也不过是半年的时间,他拼了命的养兵、培养监察处,就是因为顾元白不想再经历那样黑暗的时刻。
他知道整个大恒有多少人在受灾受难,有多少人在他这个皇帝蛰伏的时候失去了性命,大恒朝的根系已经烂了,顾元白是个成年人,他知晓皇帝懦弱的情况下会导致哪些灾难,但他初来时却什么也做不了。
而如今,兵强马壮,通向边关的道路也要准备建了起来,等道路一旦建立完备,交通方便之后,他就可以掌管游牧地区。
在道路没建起来之前,想要游牧的牛马羊,就得让他们知道必须要遵守大恒的规矩。
顾元白说了一句“打游牧”之后,薛远一直双目灼灼,他握紧着腰间大刀,身上浮动的情绪让周围的侍卫们也能感觉的到。
这些侍卫们还记得先前他在春猎时所说的“两脚羊”,其中一个人不由出声问道:“薛远,游牧好打吗?”
薛远铿锵有力道:“难。”
侍卫们:“……”
他们表情微微一个扭曲,看着浑身热血好像沸腾起来的薛远,不理解若是难的话,他怎么是这种蠢蠢欲动的状态?
顾元白也听到了这个难字,他让薛远上前,凝视着他:“怎么说?”
张氏的人自觉道:“圣上,小民族中弟子都已在京城集聚,您还要见见他们吗?”
顾元白微微一笑,“朕听闻京西张氏的弟子各个都是人杰,朕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张氏的人退了下去,宫侍将房门关闭,暗光沉沉,尘埃都能看出在光线之中的浮动。
顾元白率先道:“坐。”
屋中该坐的人都听令坐了下来,薛远坐姿大马金刀,豪放得很,顾元白让人给他们端起了茶,润润嘴之后道:“薛远,打游牧很难?”
薛远只要说话,又莫名出神地看了小皇帝的唇色一眼,回过神道:“游牧人悍勇,骑射乃是一绝。大恒一直备受骚扰,一直没有打回去,他们就更加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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