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从小养成的坚毅性格并未使他流露太多伤感与不甘,他走入西门,仔细欣赏校园内的每一个点,似乎以后再也看不着。
这时,手机铃音再次响起,是赵美美打来的电话,小妮子的声音有点干涩,好像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情绪,她说全家人想见沈浩。
全家人。
想必不止美美的父母。
胡思乱想的沈浩温柔的说了声好,挂断电话,他想到赵凌峰订婚那天,赵家上下对他颇为不屑的态度,那时,他没当回事,更没往心里去,赵老爷子看好他,赵华宇中意他,赵美美深爱着他,一切OK,其他人怎么看,无关紧要。
现在,形势大变。
此去赵家见美美的家人,又是怎样的情形呢?
沈浩带着这个疑问打车去往西山赵家的宅邸,赵峥嵘病逝,那栋将军楼却未收回,照旧属于赵家。
门庭冷落车马稀。
沈浩第二次站在赵家宅邸外时,真切感受到古人诗句中的萧瑟意境,现实就这么残酷,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
执勤的警卫似乎也少几分精气神,向沈浩敬礼,很随意的问:“你是沈浩吧?”
“我是。”沈浩淡淡回应。
“请。”警卫做了请的手势,然后把沈浩带入将军楼,一楼大厅的摆设,与赵凌峰订婚时没什么两样,但已不复那一日的热闹与辉煌。
赵家老佛爷王珍珍独享代表主位的实木真皮沙发,耷拉下来的老脸冷若冰霜,确实有点神似影视剧中的慈禧老佛爷。
其他赵家人环坐周围,赵华宇和老婆马珍妮也在其中,几个小辈儿没坐的地儿,只能站在边上,十几双眼睛同时瞅向坦然自若的沈浩。
沈浩不动声色环顾赵家人。
赵美美不在,赵凌峰不在。
王珍珍端起精致的青花瓷茶碗,撇开盖子,慢条斯理品茶的同时皱着眉头瞅沈浩,既不请沈浩坐下,又不说客套话。
赵华宇受不了王珍珍的傲慢姿态,咳嗽一声,问沈浩“最近挺好吧?”
“还行。”沈浩微笑回答。
“你爸妈也挺好。”赵华宇没话找话,今天面对沈浩,这个在西京说一不二的霸道男人竟有些尴尬、有些自责、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对女儿的愧疚。
他曾说,无论女儿喜欢什么,他都会让女儿得到,只要女儿能高兴、能幸福,让他做什么都行。
事情临头,他食言了。
赵美美母亲马珍妮默默审视沈浩,心里惋惜,对赵家的痛恨又增了几分,当年硬生生夺走她襁褓中的儿子,如今又要毁掉女儿的爱情。
悲哀的是,作为母亲的她却无计可施,丈夫儿子的前途、家庭完整与女儿的爱情之间,她只能舍去后者。
美美,妈和你爸对不起你。
想到女儿,马珍妮心情沉重的想哭。
“你能考入北大光华管理学院,想来脑子好使,应该能猜到今天为什么叫你来这儿。”缓缓放下茶碗的王珍珍终于开口说话,冷漠语调夹杂着轻蔑与不屑。
“让我离开美美?还是离开这个国家?”沈浩不温不火问。
“离开美美就行,离不离开这个国家是你自己的事儿,与我们赵家无关。”王珍珍漫不经心睨一眼沈浩,放下手中茶碗,悠悠道:“美美已经定亲了,读完大学就结婚,虽然现在不提倡包办婚姻,但我们这种家庭,必须讲究个门当户对。”
“您的意思是,我配不上美美?”沈浩明知故问。
“你明白就好。”王珍珍凝视着沈浩,冷冷一笑,骨子里刻薄毕露无遗。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以为自己考进北大就能攀高枝儿,异想天开。”有个赵家小辈儿嘟嘟囔囔鄙夷沈浩。
赵家大多数人深以为然,或点头,或冲着沈浩冷笑。
沈浩笑了,不羁中透着些许苍凉,饶是他心性强大,也难免愤怒,能屈能伸不等于丧失傲骨,丢掉自尊,任人凌辱。
“为了美美,我会离开。”沈浩咬着牙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对赵家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沈浩说完,甩门离去。
赵家老佛爷不以为然撇嘴。
楼上,一间卧房内,赵凌峰背靠房门,挡住痛哭流涕的妹妹,倒不是他想做老佛爷棒打鸳鸯的“帮凶”,而是怕妹妹下楼见到沈浩,情况更糟糕。
“哥,你就让我见见沈浩。”赵美美泪流满面哀求哥哥,原以为不惜以生命换来的爱情会伴她到老,幸福一辈子,哪能想到变成现在这样。
“美美,你要是真为沈浩好,就不要下去刺激他。”赵凌峰泪眼巴巴劝妹妹,吴三桂那样的人物不惜遗臭万年冲冠一怒为红颜,年轻气盛的沈浩能强到哪去,如果被妹妹的悲痛刺激的发狂,后果不堪设想。
“哥,我懂,我只是想见见他,跟他说几句话。”赵美美哽咽道,明白眼下这状况,执意和沈浩出双入对,既害了沈浩,又毁掉整个赵家,父亲哥哥全得倒霉。
“小妹,你必须冷静,来日方长,谁知道以后什么样。”赵凌峰抱住哭成泪人的妹妹,甭提多心疼。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反复呢喃的赵美美猛地收住哭声,似乎懂了哥哥的意思。
赵家宅邸外,沈浩长吐一口气,想把胸中郁气吐尽,却依然愤懑,但无计可施,不管是为了美美、为了赵家、为了自己,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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