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弯唇笑起来:“你说,如果我让殿下来做证婚人,替我和阿蓁做媒,老头子还敢说什么吗?”
郑煜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妙,双掌对击越发兴奋:“殿下的面子,可比怀章王和镇江侯府加起来还要大,这就很配我们阿蓁!总不能让她在这种事上矮一头!”
他仿佛已经看到两人携手走进喜堂的场景,思维渐渐发散,开始嘀咕嫁衣要选哪家师父做,宴席宾客要请谁云云。
兄妹二人踩着悠闲散漫的步子往侯府走,天边浮着几朵昏黄的彩云,青年每想到一点,嘴角的弧度便多上扬一些,他的神情极其专注,提到的每一点,
都是为他心中的姑娘精心打造的未来。郑芸菡静静看着,跟他一起笑,或是点头赞同,心中生出一种一切即将尘埃落定的安宁。
只待三哥与秦表姐修成正果,她便算是完成了对母亲立下的誓言。
真好。
……
夜幕降临。
史靳捏着瓷勺,亲自给史翼喂汤。听仆人说,他时常会笑,与从前截然不同。史靳看着史翼,眼底融着温和的笑意,咣当一声,瓷勺被丢在碗里,他抬手在弟弟鼻梁上轻轻一刮,史翼漂亮的眼睛透出几分讶然,眨巴着看他。
史靳压低声音,温柔道:“你也信缘分,是不是?”
史翼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他。
史靳压根没想要他有什么回应,正准备继续给他喂汤,仆人引一人入内。
来人披着漆黑的斗篷,一张脸自帽檐之下露出时,史靳慢慢淡了笑意,将碗递给侍女,接过帕子轻轻擦手:“怎么是你。”
秦蓁:“史公子惊讶吗?”
史靳将她上下一扫:“有点。”
秦蓁讥笑:“是吗,比我得知史公子违背诺言还要惊讶?”
史靳让侍女照顾史翼,起身往外走:“出去说。”
秦蓁会找来,史靳并不意外,相反的,他好像一早在等着这天。以秦蓁对他的了解,虽然两人相交多年,勉强称得上故交,但是史靳这个人,心太冷,手段太狠,除了史翼这个亲弟弟,他不在意任何人。
“史靳,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日希望我为你牵线打通长安的人脉,是你的请求;未免节外生枝,你我形同陌路,与彼此有关的一切皆不干扰,是你的条件。事成,算你欠我一个人情,是你的回报。我自认没有逾越任何一条,所以,如今你是什么意思?”
史靳认认真真听完她的指责,跳过无谓的解释和辩解,负手而立:“就是你以为的意思。”
秦蓁笑了:“你凭什么?”
史靳迎着秦蓁的目光,笑了一下:“我无妻无妾,正值婚龄,相貌不丑,家财丰厚,况且,她与史翼有缘,十分合得来。”
秦蓁愣了一下。她没想过,史靳当真会一本正经道出自己的条件和资格,而他,的确是冲着晗双去的。
她轻嗤:“是你需要她,还是想给你弟弟
寻一个合心意的侍女。”
史靳摇头:“你不懂,我也无需浪费口舌与你争执。你是她的表姐,得她喜爱信赖,你可以提条件。”
秦蓁朝他走了一步:“你如今还欠我一个人情。”
史靳从善如流:“不妨一起提。只要我做得到。”
秦蓁:“别打晗双的主意,我当你还了人情。”
史靳凉凉的瞥她一眼,低低的笑起来:“何不说说你反对的理由?若你的理由能令我信服,不是不能谈。”
秦蓁:“晗双表过态,对你无意。”
史靳:“人心易变,你不是她,怎知她不会改变对我的看法?”他想到什么,笑了一下:“而且,她与你亲近,倘若你愿撮合,我有信心可以改变她的心意。”
秦蓁自是不可能撮合他们:“她出身伯府,自敬安伯一手宠大。而你——”声音生生顿住。
史靳眼锋冷厉,在秦蓁顿住的语调后懒懒接话:“我怎么?说啊。”
秦蓁话语一转:“而你经历复杂,身上的事太多。”
史靳不以为意:“事情总有做完的那天,不会耽误我娶妻生子。她出身好,受宠长大,简简单单,从前没受什么苦,这很好。两人在一起,并不需要什么事都一起经历,所有复杂的艰难的我都已经历过,她与我一起,只需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继续维持这份简单,有什么不好。”
秦蓁:“你……”
“你用上牵线搭桥的人情,赌上你我多年来的交情,也要我对池姑娘放手,完全没有成全之意,是吗?”史靳语气骤冷,截了她的话。
秦蓁眼神生疑,没有急着回答。
史靳脚下动了几步,站在秦蓁面前,他本就生的高大英挺,这样与她对视,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垂眼睥睨:“你只说是,或不是。”
倘若晗双得见史靳这般模样,定不会说出身什么他是个合格的商人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从来都知道怎么掩藏自己,更清楚在什么人面前要露出什么姿态。还格外记仇。哪怕秦蓁救过他,也从不敢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作威作福。
事实上,史靳这些年已经报答了她许多,毕竟,当年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想学做生意,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若无他暗中引线,一次次给她机会,让她能纯粹靠努力得到一切,她这条路不知道要走多久。十四岁那年,他甚至可以不问缘由,带她一起到长安,又在两日后把她送回东阳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