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芸菡循声望去,脑子里的名册哗啦啦翻起来。
商怡珺,左相孙女,二八之龄,有才有颜,与荣国公府长子定了娃娃亲,然嫁龄将近,两家并未将婚事提上日程。
舒清桐看清来人,赶紧起身去将她接过来,商怡珺走近了才发现太子和怀章王都在,立刻见礼。
舒清桐与商怡珺是闺中好友,今日一起来的,后来怀章王的人来请她移步清幽之地,她便和商怡珺分开了。
郑芸菡发现,舒清桐虽然见谁都笑,但笑意总没有抵达眼底,倒是对着商姑娘时,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不愧是闺中密友。
闺中密友……
糟了!晗双!
她怎么忘了自己的好友呢!
“菡菡!”熟悉的声音跟在商怡珺后头,郑芸菡扭头看去,一颗心安稳落下,她看向太子,还没解释,太子已经摆手放人进来了。
来人正是池晗双。
原来,真儿送舒清桐去上药时找人给池晗双送了消息,若非她,池晗双此刻还在园子里跑呢。
也因为这样,真儿并未留意舒清桐,叫舒清桐看到了郑芸菡的齐全准备,险些在赛马上坑了她。
郑芸菡得知真相,看真儿的眼神带了歉意。
真儿乖巧立着,心中唏嘘,得亏池姑娘在自家姑娘心里的地位不低,令她逃过一劫,阿弥陀佛。
池晗双跟着见礼,然后挨着郑芸菡坐下,向她投递眼神——事情办妥了?
郑芸菡倒茶递给她,回递眼神——别问,问就是头疼。
能让豁达的好友如此情态,池晗双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捧着青釉盏小口抿,眼神机灵四射,窥伺席间局面。
卫元洲忽然对太子道,“殿下出宫许久,今日已然耽误政事,还是尽早回宫。”
太子的眼神顿时更疲惫,他并非庸碌好逸之人,知道轻重,遂遗憾离开。
郑煜星拍拍郑芸菡的头:“早些回家,别玩太晚。”郑芸菡乖乖应下。
送走太子,卫元洲却没急着走。
商怡珺在剩下的人里扫了一圈,微微一笑:“方才见清桐匆匆离去,还以为她伤重,颇有些担心,原是去赴王爷的约。我等还是该尽快退下,别扰了二位的雅兴才是。”
后头的樊刃神色一紧,在卫元洲的眼神杀过来之前,卑微的低下头。
卫元洲看看樊刃,又见舒清桐没否认,大致猜到自己是被属下摆了一道——舒清桐早就知道他的人善做主张约了她在偏僻处见面,她的确是在望山亭里等他。
所以,他不算巧,郑芸菡才是巧。
换了从前,他早已不悦,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人善做主张来安排自己。但今日的他内心毫无波动,想到望山亭中那巧合的一幕,甚至有点想笑。
商怡珺看似随意一说,郑芸菡却从她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来,悄悄去扯好友的衣袖:“我们先告辞吧。”
池晗双一愣:“你都问了?”
她无奈摇头。
“那走什么?”池晗双往对面瞄了一眼:“既然碰到就问呀,你真想再试一次你们的缘分,还是想正经登门?”
郑芸菡觉得有道理,今日不问,还要再想办法见她,于是改了念头,上前一步对舒清桐道:“其实……今日我是专程来寻舒姑娘,有一件事想请舒姑娘帮忙。”
舒清桐颇感意外,大概是想不出她们鲜有交集的两个人,能帮对方什么,连卫元洲和商怡珺都看了过来。
“既然如此,坐下说吧。”舒清桐抬手请她入座。
一行人重新坐回席间,让郑芸菡有些尴尬的是,卫元洲没走,大大方方的跟着坐下来。
她沉下气,用最简洁的话道出了《鬼子母神图》的由来以及撞衫的巧合。
“母亲生前便有一览全图的心愿,到最后都未能如愿。这是母亲的心愿,也是家兄替母亲留在心里的遗憾。”
末了,郑芸菡小心翼翼提出:“不知舒姑娘手中是否有此图,若是没有,当芸菡今日冒昧,改日必登门赔礼;若有,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割爱让出,价格好商量;如不愿割爱,又是否能借出此图供芸菡临摹一副,算圆了母亲的遗愿,全了家兄的孝心。”
“孝心”二字,让卫元洲挑了一下嘴角,他忽道:“听闻侯府祖上皆忠烈之士,本王无缘得见,然今日侯府后辈的拳拳孝心,本王倒是看的清楚明白,自古忠孝两难全,侯府却是做到了,真是……令人敬佩。”
商怡珺忽然望向卫元洲,眉头微蹙。
郑芸菡面上绷着淡定的笑,内里心惊肉跳。
若此刻卫元洲敢将赛马的事情捅到舒清桐面前,她就敢圆了当日的遗憾,将手里的茶盏抽到他脸上!
舒清桐似没听到卫元洲说的什么,手里转着茶盏,一直没说话,少顷,她停下指尖的动作,神色平静:“对不住,这图我不能给你。”
即便早有准备,郑芸菡还是难免失望:“舒姑娘,或许……”
“多谢你的药油,但这图,卖也好,借也好,都不可以给你。”舒清桐把话说死了。
池晗双觉得舒清桐有点小气,正要帮腔,郑芸菡按住她,冲舒清桐礼貌一笑:“那……不打扰了。”
她向另外两人道别,起身离开。
池晗双落在后头,看着郑芸菡的背影,终是放软了语气:“舒姑娘,你再考虑考虑吧……”说完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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