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芸菡飞快判断,今日包场的这位客人,说不好是个不速之客。
生意人以和为贵,若天木庄自己要逐客,大可派自己人来解释,怎会是这等凶悍之人拦路?
“放肆!”女声划破对峙的死寂,郑芸菡轻夹马肚子,从护卫的包围中走出几步:“我天木庄的地方,也是你们撒野耍横的?”
郑芸菡的反应快到几乎让人看不出一点准备筹戏的前兆。
几个拦路人面色一怔,迟疑的交换眼神。
其中一人冷笑道:“阁下是天木庄的人?可天木庄庄主已经回庄,此刻正在庄中招待我家主人,不知阁下是何人?”
好哇,还真是半道截杀拦路。
无耻。
郑芸菡压着心里的邪火,冷声道:“庄主是我的叔父,此次叔父外出十个月,攒下货物要分好几批才能运送回来,今日是回庄开售之日,我不管你们家的主子有多权势滔天,买卖最重诚信与公平,我天木庄不缺达官贵人登门,今日你们公然拦路,便是闹上公堂,鄙庄也绝不畏惧!”
郑芸菡伸手扬声,“取路引来。”
此话刚落,真儿便从马车里钻出来,神色紧张,手里是个挂锁的雕花红木盒子。
郑芸菡接过,另一只手又从腰间抽出一枚令牌来,竟是天木庄出入的令牌:“这里是我随叔父在外十个月的路引,这个是庄内的令牌,后面还有我们带回来的货,你们是不是也要查一查?”
对面越发沉默。
郑芸菡继续施压:“叔父做生意向来有原则,天木庄立庄以来,还从未有过什么包场逐客之说,我倒是要问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这般霸道!”
对面几个表情都变了,态度不再像刚才那样嚣张。
在对方的迟疑中,郑芸菡冷笑一声,作势拿钥匙开锁取里面的证明文书:“好,客拦主路,天下奇闻!”
她的动作利落,不带一点试探,就在锁开的那一瞬间,其中一人发话了。
“姑娘不必如此,是小人们鲁莽行事,有眼不识泰山,姑娘请。”
路障被移开,郑芸菡半刻都不耽误,带着自己的车马飞奔入内。
守在原地的护卫看着人马入内,其实还是有点慌的。
“德哥,这丫头是真是假?张哥说了,谁都不能进,爷今儿个必须买到货,要是放个买家进去,还不削死咱们?”
被称作德哥的男人一脸暴躁,照着问话的人脑袋上拍,拍一下呵斥一句:“你以为,咱们不放行,这事儿就,闹不开了?”
天木庄做的都是长安城的生意,认识多少达官贵人!
“只怕爷一走这天木庄就要闹起来了,这女人若真是天木庄的人,方才查了她,就等于给了天木庄更大的委屈,你敢查?老子不敢查,行了吧!”
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样的正义之师,真的做不来土匪强盗霸道拦路的行径。
……
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并无守卫拦路,郑芸菡顺利抵达山庄门口,派人去敲门递帖子。
真儿和善儿哆嗦着接过令牌和盒子,“姑娘,您可别在外头编瞎话了,奴婢听得心都快颤出来了!”
郑芸菡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威武霸气。转头趁着婢女们看不到,又飞快吐出一口气,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真是吓死人啦。
她让护卫去敲门,不多时,庄内仆人前来开门。
陡然见到外面的人,仆人愣了一下,郑芸菡转换身份投入角色:“我家主人已经入庄,还请小哥引路。”话音刚落,已经有护卫递给仆人一块碎银子。
仆人立马推拒不敢收,“原、原来是同行贵客,几位请。”
郑芸菡把真儿和善儿留在外面,再留一护卫:“你们在外接应。”然后自己带着其他的护卫入内。
她的护卫都是轻功好手,时机不对带她跑路完全没有问题。
同一时间,天木庄正厅。
庄主李林木端坐主座,看着一旁的客人,眉头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走南闯北多年,加上李林木与长安贵族也是沾亲带故,所以天木庄一直以来都不缺客人,做生意的姿态摆的很高。
可今日来的人,的确是应对能力之外的。
就在这时,庄内仆人领郑芸菡与护卫抵达正厅。
郑芸菡大方入厅内,目不斜视的看着座上的李林木,搭手一拜:“李庄主,在下日前曾与庄主订下买卖,今日是取货之日,买卖凭据与余款已经备齐,有劳庄主领看货物。”
李林木显然知道自家山道被封,所以郑芸菡出现在这里,惊得他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你……你怎么……”
一旁有人抢了李林木的话:“天木庄今日的货已经被怀章王全数购下,天木庄亦不再接待外客,你竟硬闯!”
放话的是站在客座边上的男人,生的十分魁梧雄壮,脸上还有一道疤,看着很唬人。
郑芸菡感觉有两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是刀疤脸的,而是来自客座中那位不速之客。
她暗稳心神,顺势转头望过去。
厅内铺设地衣,置带屏软座,绣着山峦翠竹的屏风前,坐着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玄色圆领袍随着慵懒的坐姿压出随意的褶皱,玉冠束发一丝不苟,不算白皙的脸上五官精致俊朗非凡,一双手骨节分明,正掂玩着一只金锭子,深不见底的黑眸蓄着玩味的目光,幽幽的盯着郑芸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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