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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赶紧道:“欸?方才才说过什么来着?”
    男孩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努力憋住眼泪道:“奉哥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不哭。我可以帮阿娘干活,喂阿娘吃饭。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妇人牵起男孩的手,迎着夕阳往家里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你这小哭包,每次都说不哭,可每次哭得最响亮的就是你。”
    男孩别扭地狡辩道:“我才没有呢。”
    那个爱哭的小男孩终究是随着岁月流逝,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冷月如霜的夜晚彻底地改变了他的命运,从那夜之后,爱哭的小男孩再也没有哭过,也再没有人可以在他孤单彷徨,暗自垂泪的时候给予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姜虞陪着江玄站在龙眼树下,偷眼去瞧江玄面上神情,令她诧异的是,有某个瞬间她似乎在少年那双漂亮的乌眸中瞥见一层明亮的水光。
    她眨了眨眼,再去看时,那层水光已经不见了。
    风声萧索,吹得水井上方吊水的轱辘“吱吱”作响。
    江玄抬步走到井边,从袖子里取出绿毛龟丢入井中,下令道:“吸点水上来。”
    绿毛龟这几天被少年作践了许多回,这回终于受不了爆发了,在水井里一边扑腾,一边破口大骂:“娘的!你家小爷我是北冥玄武!是神兽!我又不是水桶,你把我丢到水井里吸水是几个意思?啊!几个意思啊!!!”
    江玄冷冷道:“神兽啊,那必是大补之物,不如今晚就炖汤喝了吧。”
    绿毛龟听闻此言,一下变成哑炮,嘴里絮絮叨叨,用龟言龟语将少年翻来覆去咒骂了千百遍,到底还是低头吸了一肚子水爬出来。
    江玄把它捉到肩上放着,提步朝村中走去。
    姜虞紧跟其后。
    “你这灵宠居然会说话?”
    除了像鹦鹉这样天生擅于模仿人类语言的灵宠,原著里还从未出现过会说人话的灵宠。
    江玄道:“没听说过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吗?物久成精,习得几句人言人语,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绿毛龟在井底喝了一肚子水,此刻正满肚子井水哐当响,但凡开口,那水准得喷出去,它保准又要挨收拾。
    因此它不敢开口反驳,只能在心里默默反驳:什么不值得稀奇?会说话的灵宠,普天下独它一份好不好?!
    要不是它的前任主人把自己过继给了这个小魔头,它才不跟着这种个性恶劣的主子受罪呢!
    二人说话间,已穿过村前晾晒稻谷,充当打谷场的地坪,再往前,便是田地。
    可现在那田地中已没有往日里金色的稻浪翻涌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无碑孤坟。用最简单的黄土垒出一座半人高的黄土包,便是一座坟茔。
    放眼望去,野草漫野,一座座坟茔伫立其间,走近了看,便能看到每座坟茔上头都叠放着三枚镇邪铜钱,铜钱下压着一张朱砂写就的镇魂黄符。
    经过那么多年的风吹雨打,镇魂黄符上的笔迹依然鲜亮如初,苍虬有力,可见当初来此除秽之人术法高明,修为高超。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能完全渡化此地的怨魂。
    从田地中间那条杂草丛生的小道走过时,姜虞便深深感受到了那些怨魂的怨念。
    她仿佛看见了剑影萧萧,火光恍恍,鲜血浸染大地,妇孺哭嚎,青壮男子手持菜刀、铁锹想要守卫家人,在绝对的武力压制前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姜虞整副心神几乎要被这深重的怨念慑了去。
    她知道自己应该抱元守一,谨守心门大关,不该耽溺于怨念的影响中,可那些凄惨的虚幻影像又实在叫她心生怜悯,忍不住想要再多窥探一些,想要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忽地,姜虞突觉眉心灵台间一痛,像有一根冰针狠狠地扎了进来,叫她神智顿然一清。
    江玄收回手,冷淡地说道:“连元神都守不住,还敢放言要救我狗命。”
    “我看你就是跟你那只胖猫一样有九条命,也不够我救的。”
    姜虞:……
    姜虞捂着眉心,抬起眼眸,发现不知何时,二人早已走过那片凄凉的坟地,来到一处篱墙小院前。
    江玄熟门熟路地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
    姜虞回首望了望,发现来时路上所见到的房屋皆已破败不堪,唯有这处小院竟还屹立不倒,就连这篱笆门看着都像是近一两年的手笔。
    姜虞怀着疑惑走入院中,左右四顾,发现这小院门窗具全,门上甚至还贴着桃符。
    等她步入正屋,便见绿毛龟蹲在正对门口的八仙桌上,正对着一个铜盆吐水,而江玄挽起衣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块抹布打湿了,就开始仔细地擦起八仙桌后的供台来。
    那供台上并未树立牌位,只供了一只泥金香炉,香炉前还有一碗龙眼,果肉干缩发黑,看起来已经是很久之前供奉的了。
    姜虞走到八仙桌旁坐下,默默看着江玄擦完了供台,也坐下来,解下背上的天机匮,从匮中取出一包新鲜的龙眼,从供桌旁的橱柜里取了一只瓷碗清洗干净,就坐在桌边剥起龙眼。
    他剥得小小心翼翼,果肉一丝儿都没被破坏。
    姜虞看了一会,伸手摘下一只龙眼,小心地剥掉外壳,用手指轻轻拈着往碗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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