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疾心中一慌,下意识道:“咱家才没……”
“不要逞强。”洛金玉道。
沈无疾讪讪道:“你找咱家有什么事要说?”
洛金玉一时没有说话,默然地深呼吸,又有些紧张起来,半晌才在沈无疾疑惑的目光中开口道:“沈兄见多识广,可知我朝官媒保不保男子与男子之间的婚事?”
沈无疾:“……”
沈无疾觉得自己酒还没醒,眨了眨眼睛,看着洛金玉郑重其事的模样,问,“你说什么?”
洛金玉道:“你听清楚了。”
沈无疾:“……”
洛金玉犹豫一下,又道:“我只知本朝不禁宦官与宫娥对食,却不知究竟是如何规矩,你……你的身份,可否与宫外人通婚?”
沈无疾:“……”
沈无疾:啥?你说啥?
洛金玉见他愣愣的不说话,鼓一鼓勇气,继续缓缓道:“我知你定觉得突兀惊讶,因此才以为自己听错。我是曾对你说过,我不……不好龙阳。可我思来想去……”洛金玉脸上微热,终究说不出自己回想了许久那事,忽然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很不妥之处,再者说,自己也未对女子动过心,说不定……
洛金玉自然说不出那些话,便略过这些,认真地问道,“沈兄,你有何想法?”
“……”
除了怀疑洛金玉也喝了一夜酒之外,沈兄没有其他想法。
洛金玉见沈无疾神色微妙变幻不定,也羞于催促,强作镇定、实则忐忑地坐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他。
其实这也不合礼法规矩,寻常男女婚嫁,哪有自己去问的?便是父母高堂不在了,也是请媒人去问。
但两人皆为男子,又早就相识,大概,还好?
洛金玉将沈无疾望了再望,些许是因太过确定沈无疾会乐意与自己成亲,因此直觉便将人看得更亲近了,心情也有了许多的微妙。
他平日里甚少这样认真看沈无疾的容貌,也有些嫌沈无疾过于自恋皮囊,可如今细细看来,又忽然觉得,除了自己这样不解风情之人,寻常人若能有沈无疾这样的相貌,恐怕都是引以为傲的,并不能说是沈无疾不知谦虚。
洛金玉并非贪图美色之人,可如今看沈无疾,心中不自觉便涌现出许多诗词歌赋来,什么“荣曜秋菊”,什么“华茂春松”,什么“俊眉修眼”,什么“顾盼神飞”,什么“天生丽质难自弃”,什么……
他又忽然一惊,暗道自己如何竟也以容貌评人?实在肤浅庸俗。自古言之,娶妻娶贤,而沈无疾……沈无疾之性情是有些怪异乖僻,可论大是大非,他却未曾有误。沈无疾方才二十一,性子活泼一些,些许也自然,我师哥比他还虚长几岁,不也是外向之人吗?何况沈无疾倒也愿意听我说话,日后我略拘着他一些,也没什么大碍了。
十九岁的洛金玉如此慎重而宽容地评断着虚长他两岁的沈无疾。
沈无疾好容易回过神来,正要措辞回答,一抬眼,见着洛金玉再温柔无比地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心头猛地一颤,不记得自己要说什么了,甚至不记得洛金玉问了什么。
“你、你问了什么?”沈无疾尴尬问。
洛金玉温柔又认真道:“我问你是如何想的。”
沈无疾:“……”
我如何想的?我什么都没想!我在想你怎么回事!
他眼角有些抽搐,半晌才道:“你……你别和咱家说这样的笑话。”
洛金玉正色道:“终身大事,岂可说笑。”
沈无疾:“……”
他艰难地问,“你昨夜想了些什么?”他忽然想到,道,“是因为——”他见洛金玉有些羞的样子,不自觉也跟着羞起来,口干舌燥地“嗳”了几声,“你……嗳!咱家也不是第一回 轻薄你了,怎么的这回就……”
那又如何相同?洛金玉在求学时住宿学校,曾与同学们通铺共寝,见同学们嘻嘻闹闹、勾肩搭背多了,虽自己不爱这样,却也觉得男子之间这样没什么,何况偶有同学睡相不稳,夜里翻身将腿与手之类搭在他身上的。因此沈无疾曾强行与洛金玉同床共寝,洛金玉心中更多是嫌恶这人怀着不轨心思强行用手段,没有深入去想。再者说了,这些时日以来,洛金玉对沈无疾知道得越多,感觉也变了。
而这回,嘴亲嘴……这样的事又岂是别的能比?洛金玉能与同学、师哥他们同床共枕、勾肩搭背,可万万不会与他们亲嘴。这绝非一回事!
“你也知你不是第一回 了?”洛金玉忍不住回了这一句,又想起这是在议亲事,再度收敛耿直脾性,又温柔道,“你是怎么想的?”
沈无疾深深呼吸,道:“不怎么想,你也别想了。”
洛金玉一怔。
“无论你是怎么突发奇想,还是没睡醒……”沈无疾眼也不敢看他,起身背过去,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狠不下这颗心拒绝了,人生中难得一次的君子都做不成了,“以后别再提了,你也知道咱家对你的心思,你说这样的话,对咱家而言,就是火上泼油,你再撩拨得两次,可、可就不止昨日那样了!”
洛金玉见他提起昨日的事,脸又红了些,也越发坚定,道:“既如此,为何我求娶,你竟拒绝?”
沈无疾:“……”
什么“求娶”都来了!?这……这……嗐!这呆子是昨儿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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