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少说有小半个时辰,叶知秋仍是坐在这房中没有离去,随手在叶幽房中拿来打发时间的书也没见翻过几页,倒是又关心上对方了,问道:“你可觉着好些了?”
“这已经是你问的第七遍了,”叶知秋不走,叶幽也就没有动弹,老老实实地躺着当病患,“那丹药除了有股子沉渣子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沉渣子……”叶知秋心道是没错了,果然那人珍藏了很久罢,就这样赠予了自己,也太大方了,忽而他又想起了那张仙人一般的脸,喃喃道,“这样也好,也好。”
叶幽没好气地打断他的思绪:“我是骗你的,这丹药入口即化,灵气纯净,我伤口已经不疼了。”
纯净,这倒是符合那人的气质,白若芙蕖,净若皎月,就算是陈年的丹药,都被净化了罢。
还在感慨着,就惊觉叶幽猛然贴近按住了自己的肩,力气之大哪有半点伤患的样子,叶知秋这才回了神,气恼道:“你不好好躺着养伤,这又是在做什么?”
“知秋,你是被丹药化的精怪勾了魂了罢。”
什么精怪,成日里胡说八道,就是化,那也是仙灵。
想到这,叶知秋挥散掉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丹药怎么可能化形,真是被这小子带糊涂了,他拍拍叶幽的手背,说道:“你且先撒手,我这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可不好刚求了颗丹药,又多个伤患。”
叶幽似是大梦初醒一般,满目空茫地收回了手,盯着自己的掌心竟是一时不能言语。
叶知秋正想说他两句,就见他陡然翻身下床,赤着双足就往一旁的书案前去,不知又在慌慌张张地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叶知秋觉着叶幽今日举止有点奇怪,就是方才那一刹那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凶狠,他耐心地靠近些,却是被对方一把推开。
“镜子,镜子……”
“你想找镜子?”叶知秋抬手化了一面水镜,说道,“用这个可以吗?”
叶幽倏然抬起头,对着水镜睁大了双眼,见他瞧得认真,叶知秋小心询问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承想回应自己的却是一副惊惧万分的脸。
只见叶幽撞破水镜,不知哪来的力气,狠命将叶知秋压到了墙上,一瞬间拉进了距离与他对视,声音竟是抖得厉害:“知秋,你看我的眼睛,你看看我。”
“怎么又是这样?”叶知秋虽是好脾气,可也是有个限度的,若换作旁人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看眼睛,只怕是早被揍到满地找牙了,“我念你是伤患,今日不想与你计较,可你也不能这般无理取闹罢。”
谁知这人还变本加厉,仗着他不想欺负伤患,就一手按住他,一手开始扯自己的衣领,又是将那伤处显露了出来,那上面的血迹都已经干涸了,难道还要他给换绷带吗?
叶知秋别过脸去,却是正好瞧见了角落里破碎的铜镜,回头想要问上一句,就见叶幽已然是拆开了绷带,那伤口已经几近愈合了。
“怎么可能!”即使是活了两辈子的叶知秋,也没见过好得这么快的低阶修士。
“我想告诉你的……”叶幽眼神忽然有些迷蒙,“我一早就让你看了,你为什么不看呢?”
叶知秋已经忍这小子很久了,既然对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伤患看,他也是时候该采取些非常手段了。
“你在念咒?”似又被激怒了一般,叶幽的双眼登时燃起了怒火,“这藤蔓……”
叶知秋推开他的手,走到一边,看向那自他足下蜿蜒而上的的藤蔓,冷声说道:“你既然痊愈了,也不怕多站一会,我虽一心云中峰,但术法阵法皆未放下过,想必是你吃多吃杂了丹药,一时心火难抑,我先扶你躺回去罢。”
见这小子不仅抗拒,还龇牙咧嘴的,叶知秋终于耐心告罄,不再碰他,说道:“不想休息就站着罢,多消耗点力气也能快点清醒些,这藤蔓困阵不到天明就能解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住处,今日这心情可真是一波三折,也不知掌门那边给叶幽吃了什么丹药,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就给吃疯魔了。
自己气海本就枯竭,方才还用了道困阵,现下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了,眼皮子也是沉得很。
到底不过是个炼气期的身子,还是得好好睡上一觉才是。
叶知秋阖眼之时还不忘提醒自己莫要贪睡,最好睡一个时辰就去瞧瞧,若是叶幽好些了,也能早些放了他才好。
寒夜寂静,乌云闭月。
一声虚无缥缈的轻唤,穿入叶知秋的识海。
“什么人?”他下意识地有些抗拒这样的声音,却是挥散不去,烦闷得很,“什么东西?”
“是我,是我在与你说话。”
这声音不断地变化着、循环着、试探着,直到激起叶知秋灵魂深处微弱的共鸣,方才保持着一种过于近似那位白衣仙师的声音,说道:“知秋,是我在与你说话,你知道我是谁……”
“是你,你怎么会在我梦里,我……”叶知秋倏然睁开双眼,怒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魔物敢在沧澜道宗撒野!”
若当真只是个炼气期的修士,这招数足以套出他不少话,可叶知秋拥有金丹期的神识,区区低阶魔修的把戏,也敢在他面前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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