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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白瑚心情不大好。
白双看出来了。
连宋伯母都让她多在家休息,也不要她去帮忙物资补给的事情了。
她便拉了白瑚说:“瑚姐姐,今日你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眉头微蹙的白双摇摇头,还未开口,白双就又道:“你可知月牙村的镜湖?说是这大漠中的唯一绿洲,你一定也没有去看过,今日就陪我去怎么样?有小将军夫人的手令,也不会一路下马,被守卫查个四五次了。”
“双儿,我……”
“瑚姐姐,你陪我嘛——”
白双一撒娇,白瑚就同父母一样,会心软。
她看着自家的妹妹,无奈的摇摇头说:“那好,便早些走吧,不然天黑之前可能就回不来了。”
“好!”
见她应允,白双欢呼。
此时,门口的侍卫走了进来。
“少夫人、白二小姐,门外有一位向姓公子求见。”
白瑚疑惑地扭头看向了白双。
她道:“我忘了!今日要去客栈同向南见见。”
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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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瑚想了想说:“可是曾今来说过媒的向公子?太子的人?就是出京那日,追着我们来的向大人?”
一连叁问,白双一个点头便回应了。
她见状,眉头皱的更紧了。
“可不要说宋沧恩没有受入骨伤的事……”
“嗯,我知道。他来的蹊跷,落魄的怪异。想来是太子将他安插到了沙堰北,想从我的口中套话。瑚姐姐你放心,如今,我早已经知道冲动行不了事。
“再不会仗着我的一点小聪明,就以为自己有能扭转乾坤之力了。我不求能反从他的嘴中知道什么,但断不会再让太子捏住什么把柄。”
白瑚闻言,点点头。
“如此甚好。双儿,早去早回。”
白双应下,又说:“那明日,若是天气好,姐姐定要陪我去镜湖看看。”
她轻点了头,似是幽幽叹息般说:“今日过完再说。”
白双抿了抿唇,没再劝慰。
她知,瑚姐姐这是和叁日没回将军府的姐夫,闹了矛盾了。
“那我便先去了。”
“嗯。”
从院子出来,她看了看身后自己住的院子方向。
那一道不高不低的围墙,似是有什么吸人的东西,让她看了好久。
走至将军府门外,白双已又是一副淡漠无趣的神色。
向南瞧见她,面上向来是带着几分探究和小心翼翼的。
特别是现在。
他‘落魄’后,更有几分自卑在其中。
白双出了府门。
她道:“向南,近日可安顿下来了?”
向南点点头,道:“最近寻了一个差事,就在沙堰北城中。供吃穿用行,应该没有问题。”
“那便好。”走到向南跟前,她又说:“今日若有时间,便给我讲讲,你为何到了这沙堰北来吧。”
“嗯,自然是要同你说的。”
说着,两人便朝着巷子外去了。
鸣鼓酒楼。
白双定了包厢。
向南入厢中,同她隔了张矮桌对坐。
这是那日除夕夜之后,她第一次见向南。
期间虽让人去给他送过银子,但没有见着过人。
于是两人才约在了今日见。
白双抬眼,看着向南的眼中的神色,依旧如在京中时,神采奕奕。
“太子发现了你放走我们的事了?”
她开门见山。
向南瘦削的面颊上,浮现了苦涩的神色。
“是,放走你们的半月后,太子便查到了。他一怒之下,本想……杀了我,但我拼死逃生,才从京城跑了出来。
“不敢回京,也无颜回维罗府。所以,便决定追随着你的脚步,变卖了我穿着的锦缎衣服,勉勉强强买了一匹瘦马,才辗转来了边关。”
她闻声,想起了除夕夜那日。
向南出现的时候,确实衣着褴褛,似是从哪个乞丐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同他在京中,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提及太子的时候,又悔又恨。
话语真诚,向南的话,掺不了几分假。
白双心中狐疑,但面上已露出了遗憾之色。
“抱歉,竟连累了你。若是太子找不到沙堰北来,你便就留在这里吧。我会给你银子,替你打点好生活,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说罢,她便从自己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了一锭银子。
这钱,在京城,买不到什么。
可在这沙堰北,倒是能都半年的生计了。
向南并没有客气,他如今也是正需要银子的时候。
伸手接过,他低头看着这印了‘白’字的银锭,道:“我会还你的。”
白双轻摇头。
她道:“向南,这本是我欠你的,你理所应得,不用还给我。”
而向南却抬眼看向她,认真道:“白双,这是我能活下去的由头。我请求你,不要拒绝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支撑着活下去了。”
没脸回家,京城又有人要他的性命。
这一辈子,恐再难抒发志气。
白双很能理解。
她眉头微蹙,点了头便说:“那就立下字据,叁年后,我要你连本带息还给我。但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是一个人情。如何?”
向南的眼中有光。
他看了一眼白双,让人拿来了笔墨。
片刻,白纸上便立下了黑字。
白双拿起看了看,又说:“向南,千金易求,情意难寻。你帮了我,合该如今我还情。这人情,你只消还同这一锭银子等价的人情,但往后我再给你银子救急,你不许再说还我。”
向南点头,起身拱手,向她行了平辈礼。
“此时此刻的一锭银子,不比千金贱。双……白双姑娘,往后也请你别再说,欠了我的话。”
算是银货两讫。
白双莫名还觉得松了口气。
她将一式两份的欠条放在桌上,也起身福身,行了平辈礼。
白双从中抽出一张放在了怀中,而后说:“我愿意帮你,只因你还未真的只求诸侯将相,却误民生社稷。”
向南抿了抿唇,问道:“我想知道,为何你觉得太子,不会让国家昌盛、天下太平呢?”
闻言,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面颊上。
若有所思之后,白双悠然开口。
“真正的君王善于权谋却不醉心于权谋。殿下文韬武略,我不作评价。但单他在叁年前,河西那场洪灾中,主张囚犯充斥劳力,以尸身堵水,以‘苦役一年,缓罚叁年’为前提。这事,便极为不妥。”
“有何不妥?”
“由此可见,殿下的政法,视人命如草芥。纵使是囚犯,也分轻重缓急。而往往能从洪流中求生的,大多是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因为他们身强力壮。而往往率先被水冲走的,是市井混混、小偷,甚至是以‘损害城中面容’为由,被关进了牢狱中的犯人。”
向南沉吟片刻,道:“那依你所见,江洋大盗该死,小偷小摸的犯人,理应被网开一面?可若江洋大盗被善用,是不是也有另一条路可寻?”
白双闻声,面色下沉了几分。
“我并非此意,但江洋大盗,作奸犯科,理应受到更重的惩罚。依我看,诚信悔过的人,才该被考虑是否有第二次机会。并不觉得自己杀了别人儿女、妻母、父子、兄弟的人有何错的犯人,谁又有资格,去替失去了家人的未亡人原谅他们呢?
“向南,你可以说我妇人之仁。但这世间若没有仁,单凭杀伐果决,终是会民不聊生。这些道理,你怎会不明白?你又怎么不知道,太子他缺的东西,是什么。如若有一天,我能够有权利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向南,我希望大黎能够延续皇上、先帝、祖辈们的以仁治国,我会以仁为事。”
“仁……”向南听完,忽而一笑,他道:“你说的仁,不是仁慈、仁义,你所说的仁,应当是暴力击不碎、蜜剑刺不透、温佞融不烂的仁。可,又有什么人,能做到?”
白双看着他,坚定道:“历代皇上的圣君贤名,不是摆设、不是随便就能得来。太子在抗洪一事上,不自觉透露了野心。因为他收编了那些难以把控的人,却用自己的手段让他们对他俯首称臣。这却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想的是掌控,却非道德伦理掌控。
“你看不透的,身为旁观者的人却看得通透。可你又何时听见过,有人说‘太子若承位,那定会天降甘露’的话呢?提及太子,你想到的字,是否又是‘野心’二字?”
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向南紧紧皱起了眉头。
两人说话的声音压得越来越低。
他不再说话,只沉思,似是在思考白双的这些话。
“好了,今日我该回家了。若有事,你只管来将军府寻我就是。”
白双说罢,从桌前退出。
向南嗯了一声,道:“白双,希望有朝一日,你真能实现你的理想。”
她笑笑,“我空有纸上之言,若真的有所行动,实际错漏百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白马寺正面同黎练……”
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些事情,似乎久远的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而那时,真的是她的莽撞,给自己惹了祸。
向南看着她,眸光深邃。
她顿了顿又道:“若有机会,希望可以看见向公子你,一展自己的抱负才是。”
说罢,白双摆摆手阻止了他开口。最终只行了礼,便离去了。
她走后,向南从窗户处望向外面。
白双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渐渐没入了往来的商人行客中了。
“会有那一日的。”
他似是呢喃,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银锭。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被敲响。
向南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道:“不需要添茶。”
门外传来声音,“是楼下食客,今日逢喜事,为酒楼的所有桌上,都添了一道素菜。”
“那便端进来吧。”
屋子门被推开,只见进来的小二手上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道清炒时蔬。
关上房门,这小二将菜放在了桌上。
向南道:“白双还不曾见到汝漓。”
压低了声音,他拿起了筷子。
小二没有回应,只慢吞吞的收着桌上的空茶盏。
“进宋家军的事,还得延后。转告殿下,再有一月,我能查明翊卫军的位置。”
“得嘞,客观您慢用。”
向南低眸,嚼着嘴里的素菜,只觉得索然无味。
小二退去好一会儿,他放下了手中竹筷,叹息一声,才出了包厢。
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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