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娃恰好卡在了树干的缝隙里,他低头望了下树底乌泱泱的人群,像肉垫一样铺了满地。
榕树上有只云雀无忧无虑的,从奶娃娃眼前飞去,长长的尾翼扫过他的鼻尖,痒的他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他没有翅膀,可以飞出去。
“来人,给我把小侯爷抓下来!”绯色孔雀纹朝服的男人勃然大怒。
有侍卫腾空而起,在树上几个轻点回旋,便把他从树上带了下来,底下的人不由松了口气。
小侯爷笑了起来,有点诡计得逞的爽快,他怎么会跳下去呢,这些傻子。
“爹爹,爹爹,陪长泽玩......”小侯爷有半个月没见到父亲了,挣扎着从侍卫怀里出来,要去抱柳学士。
柳学士无视小侯爷,走向了人群,扬声恶骂很久,他的怒火发泄在最底层的小厮身上,天底下除了太后和皇上,没有人可以骂侯爷。
动静太大,内院商议的几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小侯爷不知道,他只知道父亲生气了,想去扯一下父亲的衣摆,却迎来了太医署的刘掌院。
刘掌院和父亲是至交好友,号了下他的脉说:“侯爷身体弱,手上又受了不少伤,近日不要出院子,修养一个月。”
小侯爷不服气:“太医,我今年都修养四回了,身体可好了,都能爬那么高的树呢!”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侯爷,解释下是何意?”柳学士转过身来,面色铁青的说。
小侯爷有些委屈的说:“我......不知。”
一道来的柳元宣尚书的儿子柳弥嗤笑道:“小侯爷忙着溜墙爬树,哪里有什么心思听《论语》诗书。”
小侯爷凶恶的瞪他:“你瞎说!我每堂课都有认真听的,夫子都说我有进步了!”
柳弥八百年看不惯他,抓着机会就忍不住损他两句:“可不是进步大了去,别人五岁作诗,你小侯爷五岁终于把三字经背完了......”
小侯爷气的咧嘴,他知道夫子敷衍他,柳家的人也瞧不起他......
“阿弥,给小侯爷道歉。”柳元宣尚书眼神轻蔑,却还是拉住柳弥命令道。
“我又没说错!凭什么道歉!”柳弥和侯爷同岁,从小便是名动京城的神童,心高气傲的不行。为什么同样是柳家,他就是侯爷,连自己爹爹都要给他伏低做小,行礼磕头,若是才华出众也就认了,偏偏是个傻子。
“元宣兄太较真了,阿弥还小,心直口快罢了。”柳学士脸上挂不住,更不好和个孩子置气,他彻底失望的说:“小侯爷好好听太医的养养身体,若是闲了便看看书,别让我担心。”
小侯爷垂下眼眸,方才的傲气不见了,低声说:“好。”
他不开心。
他不愿听父亲叫别人名字,明明父亲从三岁起,便在没叫过他名字了。
众人渐渐走了,院子里又只剩下自己和几个小厮,他问阿嬷:“今日那个讨厌鬼怎么来了?”
阿嬷说:“听说有宴席,四品以上的官都带家眷来了。”
家眷?他也想去,可是父亲说了他身体不好。
华灯初上,貌美的婢女奉上一道道装点雅致的珍馐美食,起舞的美人,从温柔的水袖曲跳到了塞外的狼烟小调。随着笙歌弦乐之音,诸位大臣也入席交谈起来,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柳府热闹非凡,唯有一处冷清。
小侯爷走在院子里,月光照在榕树上,细长的黑影子斑驳的落在他脸颊,格外寂寥。他又想爬上树看一看,外面在做什么呢?
“砰。”
璀璨的烟花划破夜空,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小侯爷伸出小小的手,往天上虚虚的抓了两把,什么也没抓到,只有细小的伤口。他撇了撇嘴,走到了院门口,有两个他没见过的侍卫守在两边,他答应了父亲,会好好呆在院子里的。
“哟,小侯爷怎么被关在了院子里?”柳弥从席上溜了出来刺激他。
柳长泽呸了一声:“关什么关,不会说话就滚回家,别在这里碍我的眼!讨厌鬼!”
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来的直接入骨,柳弥恶毒的说:“我碍眼,是你爹嫌你太笨丢了他的脸!”
小侯爷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按着他脸打:“让你胡说,我今日撕烂你的嘴。”
两个侍卫忙上前来拉开,这两个祖宗都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柳弥脸上还有个巴掌印,他何曾受过这种侮辱立马口不择言的讥讽:“你爹不是嫌你丢人,怎么你弟弟的百日宴都不叫上你!”
小侯爷怔仲:“弟......弟?”
柳弥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哟,看样子小侯爷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了啊......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柳弥挣开了侍卫的手,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的往外走。
小侯爷的神色变了,他眼睛发出狼群里独有的凶狠光芒,一口咬上侍卫的手,用力大的他口里泛起血腥味,侍卫怕弄伤了他,被他跑走,他追上了柳弥一脚从背后踹了上去。
而后,疯狂的向宴席跑去,他要去看一看真相......
“嘿,你们说这个儿子,会不会又是个傻子。”
“我看不像,你看此子额有犄角突出,定是不世之材!”
“有理有理,此子不凡,柳学士一晚上抱在手上都没放下来过,喜爱的不得了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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