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被看得有些紧张,可好歹面上稳住,内心却不禁感叹道:“不愧是凤姐儿,这才是老虎的威风,往日净装猫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刘翠也不喝茶了,绷紧了身子,却又假装憨厚的说道:“想请二奶奶做个老虎,好让我借一借二奶奶的威风。”
“为何?”
“一来是京城多贵人,我这小门小户的胭脂铺万一冲撞了别人,没个靠山容易吃亏,二来,奶奶是咱荣国府的链二奶奶,认识的贵人自然不少,如果平日出门的时候,能涂抹我家的胭脂,想必一定更加风采照人。”刘翠心中的算盘珠子被播的啪啪响。
敢情是把我当靠山,外加吆喝着卖货的了。
王熙凤心中了然。
“四六分。”王熙凤狮子大开口。
“不行不行,咱这小本生意,不能让利太多,顶多再让半成。再多也没有了”刘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真的不能再让了?”凤姐儿可不会轻易让步,“姥姥要知道我荣国府的船,可不是谁都能上的。”
“哪里哪里?”刘翠打着哈哈,开始叫苦,“二奶奶见谅,这铺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平日里还要应付各式杂事,再多让出去铺子就办不下去了。”
“再说了,咱这胭脂卖的这么好,两成半是干股,全进奶奶口袋,万万不能亏了二奶奶。”
王熙凤身子向后一歪,靠在软垫上,上下打量了刘翠一眼,
“成吧。”王熙凤同意了,
“我两成半,你七成半,你自管去开店,有什么难处,跟周瑞家的说一声,我自会帮你!可你要是弄虚作假蒙骗我,我的手段,你自可以打听打听!”临了王熙凤不忘敲打刘翠一番。
刘翠继续维持朴素的农村老太太憨厚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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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手段,赵二,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会还不知道吧!”
然后“啪”的一声,那位爷将手里的骨瓷茶杯扔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赵掌柜的诚惶诚恐,赶紧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大爷,求求你给我这次机会,不出一月,我一定能压得那怡萱阁抬不起头来!”赵掌柜胡乱立下军令状,只求这位大爷息怒。
那位爷缓缓转动自己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说:“怡萱阁的事倒也不急,这薛家如今住进贾府,不给国公府面子,也要给宫里那位一点薄面,日后再收拾他也不急,这刘家作坊的事,你给我尽快摆平。”
赵掌柜长出一口气,“谢爷恩典,小的一定竭尽全力。”顺便又告一下黑状,“这司马汤……”
“不急不急,如今这司马家制胭脂有一手,先不要得罪狠了,去敲打敲打罢了,这司马汤小老儿这些年一直在捣鼓胭脂,脑袋都被捣鼓糊涂了,被外面的虚名捧杀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哼!”这位爷不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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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谈判桌上,即使身处弱势,不能一味退让,这一边,看起来很憨厚的刘翠也要开始跟王熙凤摊牌了:“承二奶奶的情,没有二奶奶的那二十两银子,我也不会有今天这么风光,以后我必定不会让奶奶吃亏,只是还有一点要求,我得跟二奶奶说清楚。”
“说来听听。”
“我这胭脂铺,明面上却不能跟荣国府搭上一点关系,只说是破落亲戚开的,暗中照顾一二罢了。”刘翠乘胜追击,抛出最后一个要求。
“为何”王熙凤敛目,不解。
多少人巴不得要搭上权贵,好一飞冲天。这位倒好,让了这么多利,却不肯走到明面上来。
“我不知道活了多少岁了,小的时候也在京城住,不知经历了多少,看到了多少权倾一时的富贵人家转瞬间烟消云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世间哪有长长久久不变的事呢?”刘翠声音越来越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王熙凤正打量自己长指甲的动作一顿,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正欲开口跟这老妪打打太极。却见这老妪猛的接近自己!
凤姐一惊,便要呵斥!
盖是因为说着说着,刘翠戏精附体,又趁着屋内只有王熙凤和平儿两个人在,刘翠灵机一动,想趁机加把火,敲一敲凤姐儿的警钟!刘翠也是个干脆人,一想到这点可行就立即行动。
说干就干,
组合拳出击!
刘翠猛的站起身,凑近凤姐,握紧凤姐的胳膊,神情诡秘,疑似被什么不干净的地方附身了,低声急切地说:“二奶奶如今管家,府里的事情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咱们如今,偌大一个荣国府连个能站在朝堂上说话的爷们都没有,底下这几位爷的脾性想必二奶奶也知晓,哪个不是胡作非为的主宫里的贵妃娘娘再受宠,想提携都没法提携,根上都站不住,又有什么用呢?况且圣心难测,这靠男人得来的荣宠,能有几时?”
王熙凤先是惊刘姥姥的突然接近,盛怒间,一声呵斥“大胆!”将将出口,后又被刘翠的连珠发话问得哑口无言,一口气生生憋在心里,顿觉得心口疼痛,头脑发昏。
气血上涌间,便想挥手推开刘翠,却不料刘翠说完就迅速撤离,歪倒在刚刚坐的椅子上。
凤姐儿扑了个空,也重重歪倒在塌上!
动静之大,连屋外侍候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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