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太郎带着笑:“嗯,确实。他叫花京院典明。”
“唔,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不过如果我当时在现场,一定也会把手帕给你的——不,等等,我没有手帕!”
看我一本正经开始假设的样子,承太郎叹了一口气:“这都是我还活着的时候的事。现在我只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散的鬼魂,能够看一眼过去的老宅就心满意足了。你……不要想得太多,也不要在我身上寄托太多的情感。”
“别这么说嘛。”我去拉他的胳膊,“说不定你其实没死,只是灵魂出窍而已,把你的魂魄塞进身体里去就好了,你就又活了!”
承太郎苦笑一声:“怎么可能?”
“当然有可能!”我坚持,“揭棺而起!咔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空条承太郎又活啦!”
承太郎的脸上隐约露出了一点笑影,但是当他看着我的时候,我还是能从他的浓绿色眸子里看出点点悲意。
“你别这样呀……”我被他这样看着,心里滋味也不太好受,“我知道我还小,想事情总是太乐观了,我爸妈也说我心太大。但是,但是我觉得既然你在死了之后还能出现在我身边,那一定是有所意义的!”
“确实是有意义的。”承太郎沉默了半晌,抬起头,望向小巷的另一端,“那里就是我家。”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空条宅被白色的围墙环绕,院内树木葱郁,看起来就是一座非常气派的日式庭院。我跟着承太郎走到他家门口,看着门口挂着的“空条”木牌,我犹豫了一小会儿,伸手敲响了大门。
“啊呀,小姑娘,你是来找这家人的吗?”
我转过头去,发现是一个挎着菜篮路过的白发老婆婆,承太郎认出她来,轻声道:“是后一条街上的野田太太。”
我连忙点头应道:“奶奶你好!我来找这家的空条先生!请问他们在家吗?”
“啊啦,是找贞夫先生?可是贞夫先生和圣子太太在十几年前就搬走了,搬到美国去了哦。”野田太太回忆了一下,“真可怜啊,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们应该也不愿意再在日本住下去了吧。”
我头皮一紧,小心翼翼地追问道:“是……和空条承太郎有关的事情吗?”
野田太太稍愣了愣:“承太郎……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承太郎那孩子。是啊,真是太可怜了,明明那是个前途光明的好孩子,没想到突然就遭遇了意外。”
我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承太郎,轻声问:“那,发生了意外之后,空条先生和空条太太就搬走了吗?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了吗?”
“唔,据说是要去美国了,当时来了好多人帮忙搬家,跟街坊都说是去美国,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不过这也正常,美国的医疗条件好,而且圣子太太本来就是美国人。”野田太太叹了一口气,“承太郎那孩子,可惜了。”
……可惜了。
我垂下头,一股无力又酸涩的情绪在胸口鼓胀,这一刻我确实清晰地感受到了承太郎一直以来想要告诉我的事实。
我们已经阴阳两隔。
是啊,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回应我感情的理由吧。毕竟我还小,还能够傻傻地做着天真的梦,以为我可以和他做人鬼情未了的眷侣。但承太郎还保持着理智,他当然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他最大的温柔,就是决不给我希望。
“谢谢奶奶,我最后还有个问题。”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不要发颤,“墓……坟墓在哪里呢?”
野田太太皱起了眉头。
“这我可就不知道啦,毕竟这和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捶捶自己的腰,“她应该是被自己的父母带回去了吧,毕竟空条家那时乱作一团,不可能抽出时间来安葬儿媳妇的。唉,可怜,可怜啊……”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野田太太唉声叹气地慢慢走远,与此同时,我也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颤声问,“儿媳妇的意思是——”
承太郎垂眸看着我,我读不懂他眼里的意味。
“嗯。我结婚了。”他道,“1999年,我和她一起遭遇了意外,她……在我怀里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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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我机械地把鞋甩在门口,脱掉外套后随手扔到了沙发上,缓慢地笔直地走向床铺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脸朝下地砸进了被子。
“……立香。”承太郎叫我,“我——”
我像是一具尸体一样俯身躺着,声音透过被子闷闷地传出来:“我没事,我就是走累了,想躺一会儿。你出去看一会儿论文吧,我稍微歇一会儿就出去帮你开电视。”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我的眼泪早就涌了出来,它们被被子迅速地吸干,而后大颗的泪珠又浸湿了被套,渗进被芯,就像往我已经碎掉的心里缓缓地倒进一杯冰水一样。我咬着被角让自己尽量别哭出声音,因为会被房间外头的承太郎听见,毕竟他和我之间的距离还不足3米。
我真是个傻瓜,我太傻了。
我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浪漫幻想当中,以为所有故事都会有好的结局。女主角所在的小村被陨石毁灭,男主角也有能力逆转时空;就算是应该消散在天地之间的女鬼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身体转世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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