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公子一抬头,无理的回道,“小爷的事情,要你管。”
苧苧儿微微一怔,倒不是被对方的无礼给惊道了,而是对方的容颜。都说蜀地多美人,这少年却是美得不似真人,雪肤童颜,大大的眸子精致似点漆琉璃,仿佛一副精工极妍的名画,眉黛唇朱,美则美矣,却是毫无鲜活人气。
总算苧苧儿见多识广,轻快的笑道,“小公子,你一个人在外喝酒不闷吗?再喝恐怕要醉了。你家住在哪里,你家大人呢?”这是预防对方变成醉鬼,好叫人带信到他家里来人接他。
少年公子傲娇的抬袖一遮脸,“哼”了一声,说道,“爷是在等人。酒是好酒,就是人太罗嗦了。”
他两道如描如画的黛色秀眉一竖,隐隐露出些许戾气,别过雪白的小脸不再理她,一杯接一杯继续下肚。
他那比袖子还要皓白的手腕上似乎是套着个赤金镯子,露出一点微弱的金光,隐约透出道宗正气,对妖族隐隐构成威压。
苧苧儿惊疑不定,不敢再多说,悄悄退回自己位置。
清风习习,白衣少年在这山风绿溪的环绕中,抿一口佳酿,惬意的眯起了眼,仿佛一只夏日午后慵懒的小猫咪。
一阵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现下的美好,一群官差打扮的男人纵马穷凶极恶的冲过来,刹那将酒铺摊子掀翻在地,酒坛子被打翻,美酒流了一地。
为首的壮汉骑在马上,耀武扬威的恐吓道,“小姑娘,你交税了吗?没交税就送你去坐牢,如果不想坐牢,就留下你的酒方子,然后立刻给我滚。刘老爷我看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门在外谋生不容易,如果乖乖配合,就不治你的罪。”
苧苧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些人就被酒铺的客人认出来了。
“是山下镇霸刘仁义。这人据说得山神眷顾,修仙强身健体,在镇上耀武扬威不够,还经常进山里来欺压山民。”酒客们纷纷窃窃私语,不过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也都是普通老百姓,不敢和这种有权有势有财的恶霸当面顶,不由都替苧苧儿捏了一把汗。
苧苧儿没想到自己多年没有回故乡,故地竟然多了这种人渣,气而申辩道,“这里又不是你的山地,我只是好好的在路边卖酒而已。”
壮汉身后一个师爷模样的人转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小姑娘,你初来乍到,恐怕不知道吧。我们刘老爷家世代供奉山神,这整块山地都是我们刘家的福地,更不要说官府早就认可了我们管理本地的纳税经营。只要你在这块山地上做生意,就是欠我们家的钱。”
“唔,你这小姑娘虽然皮肤黑了点,但是细看眉眼还是挺标致的。”刘恶霸用马鞭抬起苧苧儿的下巴,恶狠狠的笑道,“在路边摆摊卖酒多辛苦呀,不如从了我刘老爷,当我的姨太太算了。”
终于有个书生模样的客人看不下去了,拍桌而起,怒道,“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了?啊!”
却是被刘的随从一拳给击飞了。
“王法?”刘恶霸轻蔑地笑道,“老子就是王法。就是瞧不起你们这些穷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喝着路边几文钱的劣质酒,却非要谈天说地多管闲事。”
书生虽然出身穷苦,却是颇有几分正义傲骨,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怒骂道,“举头三尺有神灵,你这样欺凌弱女子,就不怕天打雷劈,我要去最近的二郎神君爷爷庙里告你!”
刘恶霸轻蔑的笑道,“我们代代依靠山神而生,知山神而不知二郎神。你要去告,也要有命活着走出这座山才行。”
说着示意随从动手。像这种行路匆匆的穷酸书生,每年路边都会倒毙几个,死了都不会有人去追查原因。
苧苧儿忍不下去了,她握紧拳头,凡人肉眼看不见的地方,金光大作。刘恶霸及众人的脚下,突然青藤疯涨,似乎要擒住这些恶人,然而只是一瞬就消散了。苧苧儿小脸涨得通红,又是愤恨,又是无奈。
就在随从即将纵马踏上穷书生脖颈的瞬间,不知何处忽然飞来一个赤金圈儿和一条鲜红长绫,金圈将随从拦腰卷起到半空,狠狠扔到地上。红绫则缠住马匹的四肢,将它轻轻运到一边,刚好避开了书生。
苧苧儿赶快甩开刘恶霸的马鞭,冲上前扶起书生,唤道,“公子,公子你没事吧?”
见书生没事,她转头向白衣少年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别人没看清楚,她可是看得分明,少年出手极快,金圈分明是少年褪下腕上的金手镯变的,红绫就不知道哪里来的了,只见红光一闪,想必也同是少年的手笔,显然对书生和自己都是善意的。
白衣少年又从鼻尖嫌弃的“哼”了一声,说道,“你是妖族?现在的妖族真弱,真见鬼,怎么会被人族欺负成这样?”
山林一阵异动,两盏灯笼般的碧绿大眼透出光来,随即缓缓走出来一条两人高的黑毛巨犬来,绿莹莹的眼,威风凛凛,嘴里还叼着一只血淋淋的花毛山魈,身上驮着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犬,“山神,是山神显灵了!”众人醒悟过来,纷纷磕头惊呼道。
刘恶霸等人也慌张起来,他们待要下马跪拜,却犹豫起来。
刘师爷却颤抖着说道,“老爷,这……这巨狗叼着的好像就……就是山神老爷。”
白衣少年却笑了起来,招手道,“哮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