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惊弦打量了一遍屋中的摆设,忽然笑了笑,“这里莫非是京城的合芳斋?”
之前与西门吹雪一路同行,他们落脚的地方都是合芳斋的分号,这些个地方的房间摆设风格倒是十分相似,应是依着西门吹雪的喜好来布置的。
西门吹雪点点头,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梅惊弦见他拧了毛巾,又在床边坐下,抬手似要替自己净面,忙伸手接过他手中的毛巾道:“不敢劳烦,还是我自己来吧。”
西门吹雪凝视他片刻,起身出了门,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碗稀粥并两盘小菜。
然而比起饥肠辘辘的肚子,梅惊弦却更不能容忍自己身上有半点的不洁净,想起因着数日赶路,他已经许久未曾清洁打理过自己,顿觉头皮一阵发麻,连身上似乎也感觉到一阵阵发痒。
“西门庄主,”他忍不住道:“我想沐浴更衣,可否替我叫些热水来。”
西门吹雪点头,却道:“先吃饭。”
比起吃饭梅惊弦更想沐浴,但见西门吹雪的目光正盯着自己,显见着他不先吃了饭对方是绝对不会替自己叫水的。
梅惊弦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却忽然想起了被自己扔在背包里的那两个磨喝乐,此刻心中竟忽然有些莫名的发虚。
他避开西门吹雪的目光,正想下床,却没看见自己的靴子,连外衣也没找到,床边的木架上也只零星放着几样玉冠玉簪等饰物,想起合芳斋的仆从向来妥帖,他那身洁白的衣服和鞋子都沾了尘土,约是被收走清洗了。
正尴尬间,西门吹雪伸手一拉房间的木桌,直将摆了饭菜的桌子拉到床边。
梅惊弦看着他的动作,又看向眼皮底下的白粥青菜,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多谢西门庄主。”
从光明顶前往皇城的一路上,梅惊弦的脑海都被对西门吹雪的担忧所占据,无瑕细想其他。
而如今那场决战已经结束,西门吹雪也安然无恙,他此刻回想着醒过来后西门吹雪的一连串举动,原本被有意无意压在心底的那个念头仿佛又冒出了头来。
他看着眼前热气蒸腾的饭菜,一时间没了动作。
“你如今肠胃不佳,又昏睡了近两日,只能先吃些清淡之物。”西门吹雪见他没动作,沉声道:“过两日便可如同平日一般进食。”
梅惊弦回过神来,压下心间的思绪,点点头,“我明白,多谢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摇摇头,“你我之间无须言谢。”
梅惊弦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低头沉默的喝粥。
等他用完了迟来的早膳,仆人也送来了热水澡豆等物,还有一件青白二色的新衣。
这件衣服与他以往的风格十分相似,衣料暗纹若隐若现,腰封袖口领口缀饰白银青玉,这样一件衣服不说料子,就是上面的白银与玉石都价值不菲,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出来的。
梅惊弦叹了口气,心中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令他有些茫然。
两世为人,他都有一副好相貌,也不乏有异性芳心暗许,但若说身边的同性朋友对自己起了心思,他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若说两人关系泛泛,他只需远着些,时日久了,对方的那点心思自然而然就淡了。
可对方是西门吹雪,是他能为之千里奔波的好友,他并不希望彼此的关系就此疏远。
而且西门吹雪性情果决,如若他拒绝,以对方的性情,极有可能从此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再者,西门吹雪如今还什么都没说,他要如何拒绝……
对啊!
梅惊弦坐在浴盆中,有些激动的撩了一把水。
西门吹雪还什么都没表示呢,也许是他自作多情想得太多,西门吹雪大概也只将他当做好友,对待朋友稍微周到妥帖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就如陆小凤,陆小凤一有麻烦,西门吹雪便同召唤兽一般出现,难道也说西门吹雪对陆小凤起了心思?
想到这里,梅惊弦沉下心来,逼自己将原来的那个想法压在心底,切切实实当了一回鸵鸟。
……
梅惊弦还是穿上了合芳斋仆从送来的那件新衣。
虽然他的背包中放了许多衣物,但在旁人眼中,他是孤身一人到的京城,连个行囊都没带,若忽然多出了见可供换洗的衣物,未免太不合常理。
他出门的时候,正看见西门吹雪在院中练剑。
西门吹雪手上拿的不是那柄从不离身的乌鞘剑,而是一截枯树枝。
虽然仅仅是一截枯枝,其中蕴含的剑势剑气却不容小觎。
梅惊弦静静看了片刻,等西门吹雪停下后才上前,“看来皇城中的那场决战,西门庄主进益不小。”
“你说过,诚于己、诚于心才是剑道精义。”西门吹雪转身,双眼专注的凝视他,眼中似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灼灼光彩,“诚于心,则心中有剑,世上万物便皆可为剑。”
梅惊弦点点头,“西门庄主的剑心已然稳固。”
西门吹雪唇角微扬。
他停顿一下,忽然道:“金秋时节,京城合芳斋分号的菊花酥与桂花糕卖得最好,你可要试试味道?”
梅惊弦之前只喝了碗稀粥并两个少油的青菜,只觉嘴里没滋没味的,闻言自然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在庭中的石桌坐下,老掌柜立刻便送来了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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