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音闻言,不由踮起脚尖往山下张望,却见下面的山道上不知何时竟有三三两两的游人缓缓往山顶而来,一边说说笑笑好不悠闲。
抓到雄娘子后,追命便带着雄娘子离开,前来帮忙疏散人群的本地捕快也跟着离开,被封锁的山路也宣布放行了。
而在梅惊弦与林诗音在树林谈话及至慢悠悠走回山顶的这段时间里,来得晚的游人不知前事,遂依着往年的习俗带着家人来登高祈福。
来此登山的多是保定城中的居民,“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的李园在保定城中颇有名望,小李探花李寻欢自小在城中长大,又声名响亮,因而几乎半个城的百姓都认识这位文武全才的李园主人。
而作为小李探花的结义兄长,又即将与小李探花的表妹成婚的龙啸云,因着近日管理着李园事务,又频频在城中走动,城中大部分商户人家也对他这张脸十分熟悉了。
林诗音有些心惊,再过一会儿等这些人到了山顶,若看到了小李探花与其义兄亲得难舍难分的情景,这局面可就不好收场了。
她自小在李园长大,姨父姨母将她视若己出,她也早已将李园当成了自己的家。
即使表哥辜负了她,她也不愿李家的声誉有损,让姨父姨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
定了定神,林诗音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李寻欢的手臂,“表哥!表哥!”
李寻欢双眼迷乱,“诗音?”
龙啸云也看到了林诗音,忽然一推李寻欢,涨红着脸伸手就要去抱她。
梅惊弦眉头一皱,立刻上前,一掌拍在龙啸云颈后。
龙啸云浑身一僵,软软的瘫倒在地。
见到这情景,李寻欢似乎稍稍有些清醒,伸手去扶龙啸云,一边对少年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梅惊弦挑挑眉,眼中没了笑意,“小李探花刚才莫不是没看见你这结义兄长意图冒犯林姑娘?”
李寻欢面色涨红,喘了一口气,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虽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却到底有些出阁,甚至都被表妹看到了。
他脸上闪过惊愕、震惊、羞恼等等神色,面色忽青忽白,十分难看,扶着龙啸云的手都有些僵硬。
体内药性未除,他一边忍耐着药性,一边沉声道:“龙大爷中了药,他并非有意冒犯诗音。”
“够了。”林诗音忽然冷冷道:“表哥,在你眼中是不是龙啸云比我重要?”
“表妹,你这是……”
林诗音冷漠的看着他,眼中透出的情绪竟让李寻欢有些不安。
片刻后,林诗音忽然叹了口气,“罢了。”
她忽然觉得无比疲惫,疲惫到不想看眼前的男人一眼。
即使李寻欢和龙啸云不是那种关系又如何,龙啸云终究是比她重要的。
这些日子,她早该看明白了。
“我要回江南老家。”她转头望向辽阔的天际,眼中一片空茫,低声道:“你若是想我好的话,就不要来找我。”
李寻欢道:“你一个弱女子……”
“——与你无关。”林诗音淡笑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坚定,“我日后如何生活都与你无关。即使是遇到恶人也好,深陷险境或者生命垂危也罢,都与你无关。”
听出她话中的决然,李寻欢心中剧痛,“表妹……”
“你和龙啸云若还要一丝脸面,就不要再来纠缠我。”林诗音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停顿一下,语气低了几分:“否则,我不介意将你的让妻送宅之举传出去,即使你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想必也会顾忌龙啸云的吧?”
话落,身后一片沉默。
林诗音自嘲一下,径自下山。
梅惊弦沉默的跟在她身后,没有出声安慰。
这种事情,旁人无法体味,更何谈出言安慰。
……
林诗音下了山径自就回了李园,她回去是为了收拾行李。
她虽自小在李园长大,但作为书香世家的千金,手上却也有一些逝去的父母留下的家底,还有李寻欢的母亲生前亲手为她置办的嫁妆。
林诗音不打算要那些嫁妆。
要断就断个彻底,除了她儿时带来的,李园的一分一毫她都不会带走。
出门的时候梅惊弦已经在外等候。
他弄了辆精美的马车,安抚了翔月好一阵才让这匹漂亮的马儿答应拉车。
仿佛集了天地之灵秀的少年倚在马车上,伸手逗弄着一只小鹿,见到她出来,秀致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笑。
林诗音紧绷的心情不由放松下来,回了一个笑容,在少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梅惊弦一跃而上,坐在车门边,无须驱使,翔月自动拉着马车往城外而去。
即使决定教授林诗音武功,梅惊弦也没打算带着一个弱女子满天下的跑,遂决定前往林诗音的老家扬州,暂时寻个地方先安置下来。
……
金秋九月的扬州,温度适宜,不冷不热,空气中传来一阵丹桂与秋菊混合的花香。
梅惊弦走在街头,手上提着一只包好的烧鹅。
林诗音近日学琴颇有几分废寝忘食的趋势,本就单薄的身子又瘦了两分。
梅惊弦劝不住她,今日得空就去城中有名的酒楼给她买了些吃食。
午后的阳光颇为舒适,路过的茶楼传出一阵阵茶香,还有茶客们颇具热情的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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