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里是“书”的幻想的尽头。
银子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片翠绿色的树叶, 叶片薄薄的,被书册压得又平又展。
这就是松阳老师交给她保管了许多年的“书签”。
银子顺着小路走到了松下私塾门前, 发现松阳老师就站在门口等她。
不对,那不是松阳老师, 而是虚。
明明是完全一致的面容和眼睛,可本该一直温柔的盈着笑意的双眼却凝结出沉沉暮气, 寒意厚重的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死亡的召见。
虚的身上披着一件宽大黑袍,黑袍由无数黑羽织就,风吹过时像极了展翅的乌鸦, 盘旋飘摇。
虚看着银子,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原来松阳早就把书签给了你么,虽然有些意外,但又的确是意料之中。那么恭喜你了,你成功架起了这条通道, 只要推开这扇门,你就能再次见到你的松阳老师。”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银子问。
虚回答:“‘书’在我手里,但也不在我手里;松阳就是我,但也不是我。”
银子蹙了蹙眉:“对我说这些玄乎的话没用,麻烦讲点我能听懂的。”
不知道这么云遮雾绕的说话很欠揍么?我以前当占卜师就经常因为说话不说明白遭人恨。
当然,每次如果真的打起来,也都是我揍客人,绝没有客人揍我的时候。
虚笑了一下:“好,那我就说的明白点。虽然我不能使用‘书’,但我和松阳本就是一体,‘书’也相当于在我手里。你用‘书签’开启了这条沟通幻想的通道,我自然感知的到,于是顺着幻想抵达这里等你来救松阳。”
银子捏着树叶走上前,虚往一旁退开,让出了门口。
银子发现,凑近看之后,眼前的松下私塾就更为真实了。
房门上虫蚁蛀出的小洞,小时候玩弄刀剑在门缘上划出的横痕,岁月和雨水风蚀而出的斑驳……
每一个细节都对应着童年的记忆,分毫也不差。
只不过那时小小的孩童们,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只要推开这扇门,就能救出松阳老师了吧?
银子抬手搭在门上,感受到熟悉的触感在心底引发的悸动和回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又蜷起手指放下了手臂。
虚对于银子的行为表示非常不解:“开门吧,你在犹豫什么呢?你难道不是来把松阳从幻想里救出来的吗?”
银子扭头看向身旁的虚:“你以为我傻么?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开门,我怎么可能会开啊?”
虚笑了:“你是在担心我会在你开门的时候展开袭击吗?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我可不打算像松阳一样被‘书’的幻想给困住。”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你还不知道你救出松阳会引发的后果吧?”虚平心静气地问。
这只是一个设问,因为虚很清楚银子不知道。
他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对银子解释起来:“松阳一直在用‘书’和我战斗,可我却无法进入你所在的那个世界。
“就用‘反面世界’来指代吧。至于诞生我的那个世界则用‘正面世界’称呼。
“正面世界与反面世界是紧密相连的,就像是沙漏的两端镜像对称,而阿尔塔纳的力量则是沙漏里的沙子,会不断的从正面世界漏到反面世界去,如果一边满了就会翻转过来漏向另一边。
“我啊,是一个怎么死都死不了的怪物,地球上的阿尔塔纳龙脉一日不枯竭,我就一日不会死,所以我决定与地球一同毁灭。”
毁灭地球,听上去相当中二的反派言论。
但虚诉说这些时的神情太认真了,以至于银子都生不出吐槽的心情,甚至感觉到一丝悲凉。
虚继续说道:“原本我和松阳都是困守于正面世界的囚徒,完全是出于一个偶然,他意外穿越时空去到了反面世界,还在那边也开办了一家松下私塾。
“在正面世界时他看不清反面世界,但到了反面世界之后,他却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正面世界发生的一切,甚至还能看到更远的世界,比如说那个孕育了‘书’的世界。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阻止我毁灭地球的好方法,那就是用‘书’的力量置换龙脉的力量。
“真是心狠啊,如果放任不管让松阳置换完成,我就会变成迷失在‘书’的幻想里的囚犯,永远寂寞,永远徘徊,永远处在生与死之间……
“而他呢?因为在反面世界还留有存在的概念,所以会有很大的概率逃脱。
“所以我就想办法,把松阳先一步逼进了幻想里,等他被锁死在幻想中和现实斩开最后的联系,我自然就可以拿到‘书’来毁灭地球了。”
银子大概听懂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阻止我救松阳老师?”
“因为只要你救了松阳,我就可以顺着这条路去反面世界了。最重要的是,AFO已经死了。”虚慢慢地说。
他并不介意对银子解释的更清楚一些:“你觉得AFO的个性怎么样?如果用AFO的个性搭配我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复原的诅咒之身,就算是掌握着‘书’的松阳也没办法再阻止我毁灭地球了吧?毕竟他越是使用‘书’就越是会陷入幻想,而‘书签’是无法救一个人第二次的。”
一股寒意侵袭了银子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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