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个性,那感觉并不是祛除了瘟疫后的轻松愉快,反而像是失去了手脚一般痛苦。
“不行……绝对不行啊!”
他头脑混乱跌跌撞撞的闯到了实验室,一把拉开大门。
“啊,你来啦。”有人语调中含着笑意对治崎廻致以问候。
治崎廻僵在原地。
银子后脚跟上来也进入了实验室,看清了在中央站着的人。
那是个全身都裹在宽大的白色衣袍里,在这个愈发炎热的季节里一片皮肤都不露出来的人,他头上戴着一顶看上去十分柔软的毡绒帽,脸上扣着遮住整张脸的纯白夜叉面具。
银子之前见过这个人,在治崎廻吩咐一半人去守住出入口,谁也别放进来的时候,这人就是离开的那些小弟当中的一个。
而现在,这人左手低垂着,右手则稳稳的握着一把锥刺。锥刺瞄准着房间里唯一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位双眼紧闭沉睡不醒的老者。
除此之外,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架设着一台孤零零的摄像机。
在这实验室里原本是有很多精密机械的,但治崎廻早在拍摄完诱导银子来此的视频之后就把那些能作为罪证的仪器全部分解掉了。
按照计划,这个房间如今应该看上去空荡荡一片,没有病床更没有人在,实在珍贵到舍不得处理掉的血清原液也是藏在这房间的暗格里,不拉开机关的话应该什么都看不出来才对。
治崎廻仿佛被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喉咙,他嘴唇颤抖,好几秒之后才得以发出声音:“组长……组长怎么会在这里,我明明早就把组长转移走了……”
白袍人耸了耸肩:“很显然,转移失败了,我把他又带回来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背叛我!”
“怎么能说是背叛,我只是单方面撕毁了我们的合作承诺而已——请别过来,因为你再靠近一步的话,我就会直接杀掉你的组长。”
治崎廻站住了,他早就混乱不堪的头脑终于不堪重负,开始嗡嗡作响。
银子瞅了瞅两边,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是敌人内讧了。
无论是治崎廻还是白袍人,这时候都没有理会银子的意思,但他们同时又都警惕着银子,场面一下子变成了稳定的三角形。
银子试探着挪动了一下脚步,立刻就受到了白袍人的警告:“谁都不能靠近,这是规则。”
治崎廻望着组长与白袍人:“所以你的目的一开始就不是跟我合作,那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血清?”
“不不不。”白袍人轻轻摇头,白色的夜叉面具在空中划出眩目的流光。“我说不是的话你会信么?这样吧,为了让你相信,我得做一件自证清白的事情。”
他的右手依然稳定的威胁着组长的生命,左手则艰难的伸进衣袍里。
他的左手似乎不太能用力,但还是比较顺利的掏出了一支试管。
“你看,拿到之后我都没开封哦,你制造的全部血清原液都在这里了。”
白袍人转动着手里的试管向治崎廻展示,然后一松手。
试管掉落在地上,白袍人紧接着毫不犹豫的一脚将试管踩碎。
“不——!”治崎廻痛苦的大叫。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无个性的弱者而已。
白袍人没有说谎,治崎廻自己制造的血清,他自己当然最为了解,那正是他唯一保留的藏在暗格里的血清原液。
而现在他失去了恢复个性的最后希望。
白袍人似乎很怜悯的轻叹道:“嘘……请别为此而痛苦,我只是帮你把瘟疫治愈的更彻底了一些。”
实验室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似乎有人躲在外面。
银子与治崎廻一同回头看去。
“坏理!”治崎廻忽然眼前一亮。
只要坏理还在……只要坏理还在的话,他或许还有机会恢复个性!
“坏理,到我这来。”治崎廻向坏理伸出手。
“不对,是到我这来。”银子也向躲在门外的女孩伸出手。
两只手上都脏兮兮的沾着血污。
坏理害怕而慌乱的踟躇着。
银子放缓了语调:“别害怕小姑娘,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啊。治崎已经被他自己研制的子弹打中,永远失去个性了,所以你再也不用害怕他。”
银子的声音里充满了信服力,她还弯着眉眼露出了一个很感染人的笑容。
就算这银发的女人一身是伤狼狈不堪,她也足够可亲,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坏理怯生生的点点头,抿着唇跑到银子身边。
她是个那样娇小的女孩子,手臂和腿部都缠绕着厚厚的纱布。虽然没有血渗出来,但这些纱布显然要比太宰治身上缠的实用得多。
联想到治崎廻是如何利用这女孩的血肉研制子弹,心怀正义的人难免要心生寒意。
银子不禁伸手摸了摸坏理的头发以示安慰。
这一趟想不到真的能救下一个小女孩,也算是没有白来遭罪。
坏理紧张的转动着大大的双眼。
她明白受伤是多么痛的感受,而眼前的大姐姐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最终,坏理只敢拽住银子的衣服,用这微弱的接触来求取一丝丝安全感。
她一直在等待有谁能救她走,真的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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