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青垂眸喝了口茶,故作镇定道:“丘千户何不派人查查,这刘灵秀到底去哪儿了。”
丘福行礼退下后,便得空将此事禀告朱棣。
朱棣正在处理政务,顺便道:“去查。”
半日后,丘福再来回禀:“刘灵秀已于月前流放西北寒地,但在途径庐州府地界的时候,遭遇山匪,六名囚犯并着十二名押送衙差全部被杀,庐州府就此通报凤阳府,再上报刑部做了结案处理。”
“尸身可确认?”朱棣放下笔,抬眸看过去。
“因尸体发现的较晚,被附近山里的野兽或野狗啃得面目全非,只能确认尸体数量,至于谁是谁却分不太清了。”丘福道。
朱棣扫一眼丘福,便提笔继续。
丘福明白王爷这是要查刘灵秀是否有逃脱的可能,但这画像到底给不给王妃,他却拿不准主意。
“王爷,那这画像——”
屋内静得只能听见落笔声可闻,丘福明白了,悄悄退下。
他一面派人暗查刘灵秀是否在京,一面去禀告徐青青,画像没有存留,画师人在凤阳府,故而如今也没办法重新画。
徐青青故作遗憾地叹口气,“那便罢了吧,许是我今早看花眼了。”
丘福面不改色地行礼退下。
刘灵秀有燕王的人来查,徐青青没什么不可放心的,当下她只要专注宁国公主事便可。
马皇后儿多女少,宁国公主作为嫡长女,颇为受宠。这差事她必须给办好了,这可是讨好帝后最重要的机会。瞧瞧活阎王那拔叉无情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靠不住。以后她如果在燕王这头受欺负,只有帝后能给她做主,这二位既是大靠山又是保命符。
徐青青当即收拾一下,就准备进宫。
“这天色渐晚了,王妃这时候进宫作甚?”
“告诉王爷,今儿晚上我要留宿宫里,跟宁国公主唠唠家常。”徐青青作为亲王妃,已被恩准可随意出入宫门。当下说走就走,没带走一片云彩。
朱棣从外头回来的时候,听了下人的回复,如往常一般冷着面色,倒无特别的反应。当晚,他便睡在了书房。
徐青青非要跟朱蓉一个被窝,朱蓉自小被马皇后教导得修养极好,温良贤德,实在说不出驱赶自己嫂子的话,只好同意了。
“我这晚上睡不好觉,总翻来覆去,只怕扰了嫂子清幽。再说嫂子跟四哥刚成婚,照理说新婚三日,不得外宿别处,嫂子为我这般破例了,惹得四哥不开心怎么办?回头父皇母后知道了,定然也会怪我的。”朱蓉垂着脑袋瓜儿,愧疚道。
“我正是奉了父皇的旨意来给你驱邪的,你四哥支持,不会介意。可等不了三日后,三日后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瘦脱了相,才是四嫂的大罪过。”徐青青说着,捏朱蓉清秀的小脸蛋一下。
朱蓉被逗得红了脸,“嫂子太不规矩了,只怕明早母后见了你,真会训斥你呢。”
“为了你,嫂子不怕。若为此废了我,嫂子也认了。”
所谓不破不立,朱蓉虽然看似温柔乖巧,但人哪有不任性的时候。她一直表现出这副乖乖模样,只怕是住在这深宫中住久了,不得不学会隐藏真性情。如此藏习惯了,一旦遇到自己认定不能说的事儿,那就是铁嘴钢牙,任凭别人怎么撬,都撬不开。她若不表现点诚心出来,令朱蓉在短时间内有所感动,很难打破她的心防。
“嫂子别这样,我乖乖吃东西就是了。”朱蓉可不想连累徐青青。
“你吃得下么?”徐青青反问。
朱蓉脸色瞬间白了,垂眸默不作语。她不是不想吃饭,只是饭一到口里,脑海里突然荡出的画面立刻令她作呕。
“这屋里没别人了,和嫂子说说,你在报恩寺到底遇到了什么。嫂子发誓,这事儿决不会跟外人提半个字。”徐青青握住朱蓉纤白的手摩挲着,“你这样下去会饿死的。”
“我……”朱蓉红了眼,手紧紧攥着被面。
徐青青看着她。
朱蓉抿着唇,眼泪啪嗒啪嗒掉,依旧说不出口。
“行了,不说了,咱睡觉。”徐青青拉她躺下来。
后半夜,身侧人忽然发出啜泣声,频繁喊着‘恶心’、‘好恶心’的话。候命在外的宫人们听屋里的公主还在跟前几天一样做噩梦地喊着,急得想进门,但燕王妃先前有过交代,未经允许不准她们随便入内。等了半晌,宫人们不敢再等了,试探出声询问燕王妃可醒了没有。
“不许进。”
一记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听着燕王妃这话,莫名地让人不禁想起燕王那张冷冰冰的脸来,寒意乍起,宫人们都乖乖噤声。
徐青青细听了她梦话的内容,又见朱蓉那一脸嫌弃憎恶的表情,晓得她应该是在报恩寺见到了什么丑陋不堪的东西,严重刺激了她的认知,才会令她单纯幼小的心灵受到重创。
徐青青这时才叫醒朱蓉。
静默看着她一会儿,在朱蓉被自己看得有些心虚的时候,徐青青方缓声道一句:“你做噩梦了,还说了梦话。”
朱蓉见徐青青这般反应,以为她肯定听到了什么,忙抓住她,“四嫂,你都知道了?”
徐青青继续面色严肃地看她。
“四嫂你要为我保密,别说出去。”朱蓉委屈地落泪。
“这有什么好恶心的?”徐青青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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