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铮微微抿着菲薄的唇。他给兮年倒了一杯温水,随后走到了病床前,往她身后腰处垫了个枕头,沉默着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儿。
兮年就着他的手,喝着水,没有反抗,没有争吵,平静的一反常态。
她喝完后就将身子埋入被子里,闭上眼。
男人将杯子放在一旁,眼神深邃复杂。
霍衍铮看着兮年意兴阑珊的疲惫,皱着眉,他转身正打算离开床边,衣袖却被一阵轻微的力道拽住。
男人当即转身,却见兮年面色宁和的看着他,纤细的手指就这么攥住他的袖口,力道轻微,却似乎牵动了他那颗死水微澜的心脏。
гΘǔsеωǔ.ひΙρ(rousewu.vip)“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霍衍铮喉头轻滚,低沉的嗓音从薄唇中溢出。
兮年却看着他,轻而缓的笑,只是那笑意里多少透着几分无力的苍白,她说,“我早说过,我们是会得到报应的,你看……我们之间又多了一条人命。”
她吃力的摇着头,清眸落下讥诮,“也幸好只是意外,若是生下来,又能怎么样?我可没有什么手段,做不到逼走她……再上位。”
男人眼里的温度在兮年清淡却尖锐的话语中,一点点转凉。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留下,也不能再听她说一句话,否则任由着某些情绪疯狂滋长,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霍衍铮冷着脸转过身,拂袖而去。
兮年平静的看着霍衍铮被她激怒,再带着隐忍克制的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却不知怎么的,她眼眶开始发热,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
曾经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以至于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伤害对方。
曾经……
兮年觉得,他们之间,就是隔了太多曾经,牵绊不休,才会藕断丝连。
像是,报应。
柔和的灯光下,她慢慢蜷缩起自己的身子……
……
年初五的前夕,兮年出院。
这几天,霍衍铮将她照顾的很好,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也不错,每天给她准备的汤,她会很乖的全部喝完,直到出院的时候,她的气色明显要比之前好得多。
霍衍铮却还不是很满意,他本想让兮年再住半个月的医院,好好调养身体,可沈家却已经将订婚宴所需要穿的礼服等物品送到了别墅。
像是催促着他们履行这场没有意义的订婚。
等所有的行李安置妥当,兮年本想伸手去拉开后座的车门,霍衍铮却走到了她的身边,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往身侧一扣:“坐副驾驶的位置。”
男人的指节修长,食指和拇指一扣,便可以轻松的圈住兮年的手腕。
粗粝的指腹划过肌肤,兮年瑟缩了一下,男人的眸色不着痕迹的暗了几分。
仅仅一瞬,兮年便很乖巧的跟着霍衍铮的步伐,没再出声。
车里是很清淡的柠檬香薰味儿,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兮年神色恹恹的,他却侧身靠近,将她座位旁的安全带拉下来。
咔哒。
声音落下,车子旋即匀速行驶,一段不是很长的路,却开了很久。
这几天下过一场暴雨,地上还残留着潮湿的痕迹,当兮年下车站稳后,就有人从身后圈住了她,她皱着眉回头看他,显然眸色不悦,而下一瞬,他却将她打横抱起。
兮年皱眉,“我自己可以走。”
霍衍铮不置可否,直视着她的双眸,神情平静的不可思议,“我们这辈子,注定牵扯不清。”
兮年倒是觉得有几分好笑。
“也不知是你亏了,还是我亏了?或许你的损失更大,以后你光风霁月的人生,唯一的污点就是我,你说是不是?”
男人低头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子里倒映出她苍白的笑意,他声线依旧平淡,“谁知道呢。”
是啊,谁知道?
兮年沉默,手臂自然而然的环住霍衍铮的肩膀。
以前,她很喜欢男人的肩膀,很宽,一看就是可以放心依靠的。
而现在她还是做着同样的事情,只是闭上眼睛,再也没有当年的心境。
管家因为要照顾兮年的身体情况,总是在餐桌上变着法子给她准备补身子的东西。
午饭时,她胃口也很好,一顿饭用了不少。
霍衍铮当然愿意见到这一幕,恨不得将之前遭的罪,早点给她补回来。
可是,饭后没多久,霍衍铮路过兮年房间时,似乎听到了卫生间有细微的动静,他走近,却见她趴在洗手池前,难受的呕吐。
霍衍铮皱了皱眉,冷声道:“吃不下,也不用逼自己。”
兮年处理完污秽,抬起头看向男人,眸光平静:“我不想浪费。”
这个回答看似找不到任何不妥的地方。
霍衍铮望着那双眸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清澈,却又有了太多的不一样。
兮年沉吟片刻,转身往衣帽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现在可以试穿下订婚宴所需要穿的礼服吗”
话落,一只手拽住了兮年的手腕。
他的指尖粗粝,微灼,有些固执的缠住了她。
兮年没能挣脱,放弃了,忽然出声:“霍衍铮,不要再自欺欺人。”
从她来到这里到宫外孕住院开始,她似乎就很平静的接受了霍衍铮赋予的一切,尤其是养病那段时间,她变得更加沉默,即便和霍衍铮共同相处在一个房间,有时候都不见得说上一句话,说的最多的一句,不过就是客套的谢谢。
霍衍铮睨着兮年,眼神晦暗。
她轻缓的笑了笑,旋即拂开了那只手,神情明显放松了一些。
她当着男人的面,在衣帽间试穿了订婚宴上所穿的礼物,好在她的体重一直稳定,这件礼服虽不是她喜欢的样子,可料子还算不错。
晚上,他们依旧睡在一张床上,同床共枕,同寝异梦
翌日,霍衍铮打算在今天带兮年离开这栋别墅。
而晚上,就是兮年的订婚宴。
这栋偌大的别墅好不容易才有了鲜活的人气,马上又要冷清下来,兮年想不通霍衍铮到底要折腾个什么劲儿。
离开的时候,管家轻轻地拍了拍兮年的手,叮嘱道:“好孩子,一定要注意身子,太寒凉的东西可千万不能碰。”
兮年扬起唇角,“好,这段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我巴不得啊你们多回来麻烦我。”
司机提兮年打开了车门,她挨着霍衍铮一起,坐在了后面。
别墅外面的玫瑰花渐渐凋谢,兮年有些遗憾,似乎再也没办法看到那如火如荼的满园红色。
当车子驶出别墅的雕花铁门,她堪堪收回视线,转头睨着身侧的男人,却见此时,他的目光也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
没有躲闪。
“我想去祭拜我母亲。”她没有犹豫,直接说出心中所念。
闻言,霍衍铮清峻的眉,却微微蹙起,从表情中就能看得出,他不太愿意,“改天再去?”
兮年摇着头,“就今天,不过我自己上去就好,万一母亲看到我俩一起,怕是会地下也不得安宁。”
霍衍铮眯着眼,打量兮年,声线转冷,“你最近很喜欢和我对着来。”
总是提起一些他规避着不想提的事情。
兮年深深地呼吸,直到情绪平缓,才重新笑开,“怎么,你也有不痛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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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周末我补一补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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