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说谎,很直接并且诚恳的重重点头。
“很想。”嘉遇看着兮年的目光里充满期盼。
“那就去吃,这里的主人姓霍,而你……不用拘束的。”兮年低垂下眼眸,挽唇浅笑。
嘉遇似懂非懂,只知道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好奇的问:“什么意思呀?”
兮年抬手摸了摸嘉遇毛茸茸的脑袋,神情间看不出悲喜,亦看不出嗔怒,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张稚气的面容,打量着这张和她这般相似的脸,她能看的出来,嘉遇对这里很熟悉,也很自在,像个小主人似的。
她收回手,在嘉遇懵懂的目光里起身准备回房间。
“漂亮姐姐,你别走,不然你带嘉遇去吃蛋糕,嘉遇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嘉遇拽住了兮年的衣袖,有点赖皮。
兮年低下头,弯腰与他视线齐平,一双眸子平静无波。
“我已经很多年没过生日了。”
“嘉遇也没有过生日,爸爸说,那天是妈咪受苦的日子,要嘉遇记得,不可以讨礼物,也不可以笑。”
果然童言无忌,却也真实的扎心。
兮年慢慢地拧起眉,心底有些可笑,每次在她以为霍衍铮的心是石头做的时,他又总是佯装出深情的模样,就连剥夺孩子快乐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她看了嘉遇半晌,气氛安静。
最终,嘉遇如愿以偿的在餐厅里摇晃着双腿,拿着勺子一勺勺的挖着奶油。
兮年就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我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生气了。”一时松懈,嘉遇不自觉就叫出爸爸的名字,兮年并没有讶异,倒是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
她好整以暇的问:“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你们闹别扭了,所以这个蛋糕啊,我等了很久,都没人端上来,肯定是这样没错的!”
小孩子的逻辑思维诡异又直接,兮年微微扬起唇角,附和道:“所以我跟他吵架,嘉遇也被波及了,那他可真是个坏爸爸。”
她瞧着嘉遇吃的满嘴奶油,看了一眼时间,又问道:“你答应告诉我的秘密呢?”
闻言,嘉遇又挖了一大勺奶油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后才擦了擦嘴,“嗯……就是我之前无意中发现,楼底下还有个房间,地方大的很,是个躲猫猫的好地方。”
兮年闻言不禁失笑,没想到她竟然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这算什么秘密啊?”
嘉遇挠了挠头,看着兮年略带不屑的眼神,连忙解释,“那里有一幅巨型拼图,很大,上面的人像跟你一模一样,上次嘉遇不小心弄散了,还被爸爸打了屁股。”
“那嘉遇有没有哭?”兮年随口问,她只当是小孩子胡编滥造,却起了逗弄的心思,“还有什么吗?”
“记不清了,好像和上面的客厅差不多大。”嘉遇的语言能力有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表达,他心虚地瞥了兮年一眼,看着面前已经空掉的盘子,心念一动,“嗯,时间不早了,嘉遇要上去学习了。”
兮年眉眼里柔和了几分,轻声道:“去吧。”
话音落下,嘉遇便立刻小跑着离开了餐厅,只余下她一个人留在这里,鬼使神差的,她拿起嘉遇刚刚用过的勺子,尝了一小口剩下的奶油,甜而不腻,却不知道为何,让她的舌根有些苦涩的味道。
第七十章 不知羞
夜色过半,兮年发信息问清霍衍铮在哪里后,来到一楼尽头的偏厅,她推门进去,目光所及之处的室内,几乎没什么摆设,只是往里面走,便发现墙上还有一道门。
忽然,有些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兮年站在这扇门前,脚步犹豫。
有一年,她在闲暇的午后突发奇想,说以后如果有机会,住的地方最好有个地下室。
霍衍铮皱着眉问她要地下室做什么?她狡黠的笑着说,当然是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了。
男人曾笑她不知羞。
而如今,这算什么?
壁钟一分一秒的滴答作响。
是死寂空间里唯一能听到的声音。
兮年咬着唇角,伸手推开了面前的这扇门。
顺着长长的木质楼梯走下去,周遭充盈着木头的香味,带着暖调的色彩,暖黄色的灯光将这个地下室衬得温暖静谧。
楼梯下,视线豁然开朗,一整面的书柜,一整面的壁炉,跟她当年想象的没有分毫差别。
她心底突然弥漫来一种惊惶。
一个人错过一次,却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错。
如果明知道前面是地狱,她还要往里走吗?
忽然,耳畔传来一阵玻璃制品被砸碎的声音。
兮年抬眸望去,却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朝着她走来。
光线昏黄的空间里,萦绕着深深浅浅的酒香味,霍衍铮微微眯着眼,定定地看了兮年一眼,忽而转身走向酒柜的方向。
大概是今天还未喝多少就已经醉了,连同先前的手机信息和此刻梦寐以求的身影,都是幻觉。
霍衍铮直接拿起一瓶酒。
壁钟上的时间提示整点已过,一天时间过去了,迎来了新的一天,忽而,他手背上覆上一双手,阻止了他倒酒的动作。
那双手白皙,纤细,带着固执的韧劲,男人嗤笑一声,眯了眯眼,眸子里带着朦胧的醉意。
兮年眼神清亮,“大晚上的,借酒消愁?”
霍衍铮不为所动,视线一直落在两人交叠的那双手上,灯影绰绰,他眼帘低垂,睫毛在眼眶投下阴影,也遮掩住他眼里所有的情绪。
原来,不是幻觉啊。
男人沉默着拿开了兮年的手,倒了一杯酒后,慢慢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烈酒入喉,辛辣刺激。
霍衍铮思绪越发清明,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半醉半醒的沉沦。
兮年视线一转,落在靠墙的位置,那里散落了一地拼图,从堆积的数量上来看,应该不是一幅作品。
她想到嘉遇的胡言乱语,不禁失笑。
这是兮年第一次踏入这间地下室,当然,她也不会知道,在很多无尽漫长的黑夜里,霍衍铮曾在这个地方独自度过多少个夜晚。
霍衍铮看着兮年一步步走近,而当她走到他的面前时,他终于经不住酒精的作用,胡思乱想,亦有三分清醒的回忆着曾经的沉沦,那种蚀骨的美妙滋味,让他撑过了寂寥的四年。
他拧着眉,心里莫名烦闷,便再次将酒杯倒满。
兮年弯腰按住了霍衍铮的手,眉眼沉静,一双漂亮的眸子就这么定定地看他,缓缓出声:“霍衍铮。”
她凭着一腔回忆低声念出他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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