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叫出来,光看那表情就能叫人关节一疼。
倒是那头领巴图鲁,只是身子一颤,便咬牙忍了下来,额头暴起了几条青筋。
是个汉子,倒是有我的几分风范
虞泽心道,顺手装好了最后一条腿。
“好了。”
接完之后,虞泽又同楚留香一起将他们的哑穴给解开。
顿时,一片隐忍的吸气声响起。
“你这人,手段为实太过残忍。”
巴图尔揉着自己的肩膀,忿忿的瞪了虞泽一眼。
“恩,”虞泽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转头无意中一瞥,指着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问道:“他……你们可要带回去?”
“艾尼……”他们沉默了,若此去不回,他们尚且能死于故土,可是艾尼却要长眠与此处,日夜与风沙为伴了。
“我们先回去,事成之后便将他带回来。”
良久,巴图尔哑声道。
十一人动身了。
……
茫茫沙海中,他们渺小的如同地上的蚂蚁,慢悠悠的行进着。
炎热的太阳几乎要烤干他们身上的每一滴水分,便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温度。
接连数日的奔波,期间又几乎滴水未进。
虞泽嘴唇早已干燥起皮,便连喉咙也已经干燥的冒烟,像是干涸的河床,挤不出一滴水分。
他吞咽了几下,可是喉间只感到一种干到发涩的疼痛。
“你还好吧?”
一个水袋递到他面前。
虞泽接过晃了晃,又扔了回去。
“就剩一个底了你也好意思给我?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还剩一点。”
他摇了摇自己的水袋,哗哗的响。
楚留香见他没骗自己,便也不再劝说。
穿过死亡之海来到莎车国,仅三日便够,若要绕过死亡之海,那便要七日不止。
他们虽然从巴哈图那里要了点干粮吃下,但是也不过吃了三四分饱,着实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日头已经偏西了,广阔的天空红彤彤一片,太阳带着金黄的余晖落下了地平线,吹来的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楚留香他们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是他们知道,这温度会一直降下去,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那温度便会逐渐回升,如此周而复始。
楚留香他们没有足够的水和干粮,没有厚实的衣服,最要命的是没有足够的时间。
他们不敢停,趁着夜色急急的朝前行进了一段路,终于在一处低洼的地方找到了一丛芨芨草,顺着芨芨草生长的地方往下挖,金黄的沙土中渗出一点水来。
混着黄沙的水的味道并不好,但是即便如此众人也都迫不及待的俯下身去吮吸,直到吮的嘴巴微微发疼。
粗粝的黄沙在舌尖滚过,嵌进了牙缝中,虞泽含进一口沙子,直到无论如何都吮不出一点湿意后,才不舍的吐掉。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马不停蹄的赶路,每日休息的时间两个时辰不到。
随身携带的干粮在第二日便已告罄。
第三日虞泽抓住了一条响尾蛇,有小孩手臂粗,直起身子吐着蛇信看向他们的样子像极了昂着脖子的烤鸡。
众人分而食之,虞泽吮吸着蛇肉,满嘴的血腥味,但心情却像吃糖一般美好。
第四日,清水彻底告罄。
虞泽倒了半天,没有一滴水流下,无奈只能舔舔壶口靠着上面的水珠润润嘴唇。
此时正是夜晚,他躺在地上仰头看着满天星河,忽然生出一种荒谬感。
在玄水楼里待了这么多年,虞泽几乎是料定了自己的结局,他不知自己能活多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活多久,便在楼里待多久,不是待到他做不动任务为止,而是待到他死于某个任务为止。
也许是踢到了铁板被反杀,也许是被寻仇,又或者两败俱伤力气尽而亡,总之他希望自己能死于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带着飞溅的血液,无论是别人的,还是他的。
老死或者病死对虞泽来讲都太过无趣,这种死法对他来说倒是再完美不过的了。
但是事情总是不能顺着人的心意发展的。
夜晚的沙子柔软中带着一丝凉意,像是一张上等的凉席。
虞泽的喉咙里火烧火燎,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三个月的土地,带着纵横的裂纹。
此时他们仍旧苟延残喘着,人还未死,事情便还有可能出现转机。
但是面对此情此景,虞泽还是忍不住想到死这个字。
倒也不是灰心,只是在这种情况下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但是死在沙漠里,还是死在一个不用杀人的任务里,这却是虞泽没想到的。
他不光没想到,还相当嫌弃这种死法。
太过无趣、太过平静……
太过……
虞泽转头,看见了在一旁补眠的楚留香。
于是荒谬之中又生出一股子安逸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夏夜入睡之时听着窗外蝉鸣阵阵,夜风带来一丝清凉。
星汉西流夜未央。
倘若能与楚留香长眠于这广袤星空之下。
倒也不错。
他想。
下一刻,楚留香睁开眼睛。
黑棕色的的眼眸同墨绿的眸子撞在一处。
虞泽此时可以用面黄肌瘦来形容,但是清瘦的脸颊却显的他的眼睛越发的大了,满天星河倒映在他的眼中,使他的眼睛亮的惊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