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这个,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显然是走错地方了么。
勉强缓过气儿来的神宫寺泉张张嘴,用带气音的沙哑嗓子说出这句话。
“诶?!”鹤丸被他落地后的状况下来一跳,都没有认真去观察附近的环境,这么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反手就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镇定下来的鹤丸国永绝对是值得依靠信赖的存在,尽管平时爱和大家打闹开玩笑,但是作为诞生于平安时代的老年组一员,这振太刀的聪明程度是绝大部分付丧神没有的。
毕竟单说不停恶作剧却还是能让人喜欢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的情商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出去看看吧……”神宫寺泉咕哝着抹掉手上的血,对鹤丸说,“打探清楚情况,至少得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
鹤丸明显犹豫了一下,视线在审神者和周围繁密的树木上来回两次,终于还是狠下心来:“那么,请稍微等待一下,我会尽快回来,如果遇到危险的话——”
他想了想,没有一丝迟疑地将自己的本体刀摘下来放在神宫寺泉手上:“就拔刀呼唤我吧。”
在得到审神者肯定的回答后,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了一句:“一定要等我哦。”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含着绝对不可以被辜负的信赖,沉重又温柔地落在面前人的身上。
以鹤为名的神明的确有着和鹤一样轻盈美丽的身姿,神宫寺泉看着白衣的神明随意扯下一条树枝,就踩着粗糙的树干冲上了树梢,宛如没有重量的羽毛一般踏在新生的枝条上,足尖一点,便窜出了两丈远,宽大的白色衣袂在他身后展开,灌满了风发出猎猎声响,在神宫寺泉有点模糊的视野里真的像是一只白鹤展翅高飞而去。
他握了握手里沉重美丽的太刀,将它搭在自己腿上,懒洋洋地在一边的叶子上擦掉手里的血。
他又闻到了死亡那种腐朽糜烂的冷森气味,粘稠的像是万年不化的淤泥,在他面前翻滚着要把他吞吃下去。
他的身体再弱也没有道理会突然就要挂掉了,更何况药研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他也的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好转,灵魂和躯体的融合度在上升,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不过他要是突然就死了,那本丸要怎么办哦……第一次有了牵挂的神宫寺泉感觉有点发愁,这种感觉很新奇,但是他并不讨厌。
也许要再试试看附体到他人身上?但是和之前不一样,这具身体可是他真正的身体,如果它死掉了,灵魂还能存在吗?
越想越多的神宫寺泉难得的叹了口气。
没等这口气出到一半,山间倏忽而起的大风就席卷了过来,新绿碧青的枝叶纷纷倒伏下去,形成了一道道绿色的波浪,而这波浪在神宫寺泉面前戛然而止,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不容置疑地将风给斩断在了此处。
“唔?”神宫寺泉低着头往后退了退。
前方茂盛的树丛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是野兽的动静,甚至不是樵夫粗鲁划拉开树丛的动静,而更像是一个人在其中不急不缓地行走,慢悠悠地拨开树枝。
要是给一个比喻的话,可能是某位教养良好的公子行走在湖边,然后用折扇轻轻挑开面前的柳枝的动作吧。
但这是深山老林,哪来的慢悠悠散步的贵公子啊!
神宫寺泉握紧了鹤丸的刀柄。
“哦呀,果然是有客人到访呢。”一个含着笑的声音响起来,这声音舒缓温和,不带一点烟火气,是那种一听就能让人放下戒心有好感的类型,还带着清亮的少年感,即使被刻意压低了一点也掩盖不掉其中的轻快。
从树丛里走出来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抬着手,用手里的桧扇拨开一旁斜逸出来的叶片,然后很珍视温柔地倾斜扇面,把落在上面的叶子送还到树下。
自然地做完这个动作,他才抬起头,下巴到颈侧的线条流畅利落,长长的银发垂在脸侧,将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瞳展露出来,浅色的大袖被他随意一挽,微微含笑着向神宫寺泉颔首为礼,这行礼也行的颇有桀骜自由的风范。
“在下安倍晴明,路过此地闻听异客到访,故此前来一探究竟。敢问贵客造访平安京,所为何事?”
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神宫寺泉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像是没有看见他不断咳血狼狈不堪的窘境一般,依旧保持着温柔有礼的姿态这么询问道。
神宫寺泉连咳嗽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你说你是谁?!你说这是哪儿?!
面貌精致却还是少年模样的大阴阳师眼睛一眨就看出了他的惊愕,善解人意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在下安倍晴明,此处为平安京,贵客可是走错了地方?”
神宫寺泉眼睛一翻,堵在肺里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连着肺管子里奔涌的血一口喷了一丈远。
被不幸波及到的安倍晴明笑脸僵硬了一瞬:“这个见面礼可真是……”
他低下头审视了一番自己衣服上的血迹,终于放下了警惕似的,靠近神宫寺泉,蹲下来扶住他:“您还好吗?”
神宫寺泉费力地抓住他的袖子,一句话咳一阵:“咳咳……安倍……晴明?”
被抓住衣服的少年人自然地应声:“正是在下。”
少年版的平安京第一阴阳师,看到就是赚到……神宫寺泉的思路猛地飘出去八百米远,又被强行拉回来:“抱歉弄脏你的衣服,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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