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而又薄情,温柔而又冷淡。
除了全心追随的王和吠舞罗, 十束对于任何存在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他连自己的死亡都可以做到不甚在意, 然而现在, 他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不要睡……不要睡, 千万不要睡过去, 再等一等就好了、再坚持一下……”
狂乱的烈焰带着炽热的风在天台上炸开, 赤之王的怒火是无声无息而又沉重威严的, 他没有去看十束怀里的人,只是调动着自己的一切力量对那个胆敢惹怒他的家伙围追堵截。
脚下的地面在高温中颤抖着, 渗出了将要融化的水汽, 石块崩裂的声音喀嚓喀嚓响成一片, 被死死关在心里的那只野兽睁开了眼睛, 它在烈火包围的焦土中站起来, 带着惊天的威势发出了成王之后的第一次怒吼。
高天和云层之中, 澎湃的火焰流窜交织,光影深浓,如同造物主偏心的注视, 不知何时已经变为深黑的夜幕中展现出了瑰丽的神迹。
那是一把宏大庄严的剑,悬挂在天上,闪烁着赤红的艳丽光芒,剑身中央是一颗暗红如血的宝石,如同滚烫炽热的岩浆凝固聚集,又像是星辰最壮丽的爆炸瞬间的定格,那光芒甚至映红了一方夜色,你无法想象其中蕴藏了怎样的力量,那种由力与美结合的艺术品——
剑体的形状是人类所不能用任何语言描绘的完美,羽翼般坚韧的十字形剑柄拥抱着宝石展开,其下或尖锐或弯曲的细节流畅美丽,有暴烈的火焰围绕着它涌动,也有难以言喻的深沉温柔包裹着它。
唯一令人惋惜的是,这完美的艺术品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崩裂。
细小的碎片悬浮在剑身四周,如同年迈英武的皇帝流散的寿命。
因它之美,这崩裂的现实更显得让人无法接受。
赤之达摩克里斯之剑。
情报科此刻只有值班的伏见还在工作,他眼下的一圈青黑在灯光照射下不是很明显,却也实际存在着。
将新的报告打印出来,伏见深深叹了口气,扔下笔,整个人猛地靠向椅背。
寂静的办公室里,刺耳的警报声乍然响起。
“滴滴滴滴——”
伏见一愣,随后蹬开椅子跳了起来,整个人扑倒一台仪器前,飞快敲了几下键盘,盯着那条指数上升的直线,脸色骤变。
“室长!检测到第三王权者周防尊的威兹曼数值持续增高,达摩克里斯之剑已经出现!”
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正将手上夹着的拼图放到一个四面不着的地方,他桌上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礼品袋,用深蓝色的绸带系了个蝴蝶结,充满了少女气息,奇妙的是可能因为这个男人气场实在强大,这个东西放在他边上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眼里的笑意淡到即将消失:“在什么地点?”
伏见丝毫没有停顿地回答:“镇目町3街2-5,比良坂大厦。”
“整队。”办公桌后的男人站起来,冷淡地下令。
“是,室长。”伏见干脆利落地应声。
青云寮的警报拉响,刺耳的声音划破了夜空,宗像在这样的背景音中缓缓蹙紧了眉头。
他和周防尊打了好几年的交道,交手不知道多少次,正因为是老对手,于是也特别了解彼此。
那个人总是懒洋洋的睡不醒的样子,遇到能交手发泄的对象就会兴奋起来,目前这样的对象只有宗像一个,他知道周防尊是在借着打架发泄赤王背负的暴戾能量,所以也时不时地陪他打一架。
尽管是对头,但是要宗像说,那是一个非常能克制自我的人。
所以,周防,你遇到了什么,竟然会失控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达摩克里斯之剑出现……
“King!”
十束也骤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强迫自己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用力抱紧神宫寺,企图给他过度一些自己的体温,然后扯着嗓子喊那个仿佛失控了的男人。
“King!不行——你不能——”
周防尊的威兹曼偏差值已经很高,绝对承担不起弑王的负担,或许在他弄死无色之王的一瞬间,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就会坠落,和前代赤王迦具都一样成为烙刻在史册上淌血的名字。
但是那个燃烧的人影全然没有在意十束的呼喊,沉默着发动了攻势。
十束焦急的不知所措,用手堵住神宫寺的伤口,蹭着他冰冷的手试图给他取暖,一边想着要是草薙哥也能在这里就好了,一边想着King怎么总是这么固执,一边想着这也是正常的,要是吠舞罗的某个成员有一样的遭遇,King一定会堵上一切去复仇……
各种各样的思绪乱成了一锅粥,最鲜明的那个扯着嗓子从嘈杂的背景中冲出重围,叉着腰大声呐喊:所以到底怎么样才能止血?!
在静默燃烧的愤怒和焦灼之间,十束忽然感觉到了某种不同于这个战场的气息……
仿佛流星划破了长空,简直是违背十束所学习过的任何物理规则,几十个人影从天台边缘跳上来,他们居然是直直踏着高楼垂直的外壁奔跑上来的!
其实王权者的存在本身就是违反物理规则的事情,在加入吠舞罗的一瞬间,十束本身也被归纳进了挑战规则的范围内,可是踩着百米高的垂直大楼直直跑上来这样的事情!
当先上来的是几个孩子,他们无一例外手中握着短刀,轻盈的模样就像是飞鸟,一展翅膀就落在了这里,而后出现的是少年们,接着是一群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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