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室的门忽然被轻轻地拉开,三浦春一惊,猛地看去,发现是一位身穿浅灰色小袖的少女,她手里举着一个托盘,看到三浦春已经醒了,柔美的脸上展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
“小姐,你醒了?”
“请问你是?”
三浦春轻轻地开口问道,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暗自做好防备。
然而这个少女毫无所觉,她端着托盘进来,将托盘放在榻榻的旁边,才跪坐一边,开始捣鼓起托盘里的茶具。
“我叫若叶,是教主专门让我过来照顾你的。”
淡淡的茶香弥漫在室内,三浦春从若叶的手中接过了那杯绿茶,才疑惑地问:
“教主?”
“对啊,这里是万世极乐教哦,教主昨天经过市集外围的时候,发现你整个人都中了蛇毒,教主担心你因此失去性命,便自作主张将你带回了万世极乐教,希望你能在这里好好养伤呢。”
若叶不疑有他,毫无心机地开始被套话。
然而三浦春听着一点也不高兴:人说人话,鬼说鬼话,看来童磨他不仅是十二鬼月的上弦,还是神秘的万世极乐教教主了,瞧他这舌灿莲花鬼话连篇的样子,不仅主业(上弦)长袖善舞,副业(教主)也风生水起。
我的天呐,瞧他说的什么鬼话,蛇毒?亏他有脸说,不,亏他真愿意说,他这是变相承认自己就像毒蛇一样阴险又可怕吗?
表面上古井无波,内心里三浦春已经把童磨从里到外都吐槽了个遍。
忽然门外又出现了脚步声,接着门再次被轻轻地拉开,童磨那张无忧无虑的鬼脸出现在了三浦春的面前,他换了一身金丝楠色的浴衣,材质一看就是上等,头上也没有带着任何帽饰,灿金色的头发在廊灯下散发出一层柔光。他扇不离手,七彩的眼睛看向三浦春的时候,微微地弯起,仿佛带着笑意似的:
“呀,你终于醒了,我很担忧啊。”
“教主大人晚好。”
若叶起身恭敬地朝童磨行礼,而在她眼中神圣却亲和的教主一收扇子,轻轻对她点头吩咐道:
“把晚餐送到这里来吧,我陪小春小姐吃。”
“是。”
若叶恭敬地离开了和室,轻轻地合上了门。
此时的三浦春,看着童磨悠哉悠哉地走到了她的榻边,席地而坐,又玩了一把扇子戏,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虽然童磨没有吃了她甚至还救了她,然而她之所以中毒也都是他的原因,羊毛出在羊身上,她说服不了自己道谢。
况且...她之前还和蝴蝶香奈惠一起把他的头都给砍掉了。
鬼才知道童磨会不会想报那砍头之仇了。
因此,童磨已经在三浦春面前玩了得有一刻钟扇子了,少女却依然是一副平淡的表情,但眉头又微微地蹙起。玩扇子上瘾的教主保持着他天真美好的笑容,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似乎还颇为享受这种相顾无言的氛围。
还真是“见了鬼”的融洽。
一直到若叶再次敲门,端着好几个托盘景来,架起木质的餐架,把精致的晚餐一一摆在了上面:精致可口的腌物,色香味俱全的鳗鱼盖饭,颜色亮丽的茶碗蒸,加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味增汤,最后,还有一小块从泊来之物演变创新的长崎蛋糕,让人一看上去就觉得食指大动。
若叶把东西摆好又静悄悄地离开了。
“......”
三浦春低头盯着眼前的丰盛晚餐,除了对童磨奢侈生活的钦佩,还从眼前这份晚餐分析出了万世极乐教拥有的强盛的财力。要知道大正年代,日本国内贫富差距也是巨大的,别说日本了,全世界都是这样,遥远的大洋彼岸的米国,也都经历着经济大萧条,和从未遇见过的股市熔断。话又说回来了,实际上几千年来,日本的贫富差距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一直到二十世纪中叶以后,才逐渐地缩小了这个距离。
思维逐渐涣散的三浦春盯着鳗鱼饭,差点要把那可怜的鳗鱼盯出一朵花来。
怎么办,不吃又饿,吃又觉得自己向恶势力低头,很丢脸啊。
童磨依旧不说话,摇着扇子好整似暇地在一边看着三浦春,似乎在欣赏她左右为难的样子。
“咕——”
三浦春的肚子终于发出了催饭的声音,而教主大人用扇子遮住了嘴巴:
“噗——”
他直接笑出了声。
“你笑个鬼,没见过饿死鬼吗?”
三浦春脸皮薄,怼了一句,然后也不管矜持了,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我的确是鬼呀,但是我见过的饿死鬼还是挺少的。”
童磨移开了扇子,屈膝,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三浦春认真吃饭的模样,忽然问:
“好吃吗?”
“......”
三浦春停下了扒饭的动作,神色纠结了半天,还是点头承认:
“好吃。”
“呐呐,这可是我特意重金请的大厨师傅呢,他之前可是御厨,退休后想要养老,就被我聘用了。”
童磨语气轻快,笑容童真,那双七彩琉璃色的眼睛在笑着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好看的样子。
但是...
那时候挥着扇子对她和香奈惠使出狠毒血鬼术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笑容,无忧无虑,天然童真。
脑海中似乎划过了什么,三浦春放下了碗筷,转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他的脸,眼神在他那灿烂的笑容上停留了一会,随后才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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