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痛苦,也没什么可后悔,不需要向你倾诉。假使你真的怜悯,请离我们远一点。”这个人让她总有种难以形容
的诡异违和感,就像是迟疑着将一张张面具轮换硬套在脸上和人说话似的,面具下的脸只有漆黑与虚无。
看着他说话简直是种折磨。
他觉得更有趣了!
这样矮小瘦弱的女孩子,在得知命不久矣之后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关怀能平安活下去的同伴,好奇怪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不都是丑陋又痛苦的吗?金鱼一样张嘴不停要着更多更多,得不到的话就会大喊大叫歇斯底里,怨恨着得到的人。就是这种愚蠢又丑陋的样子才让他觉得他们很好玩,今天却在某条不知名的溪流边遇到了个不太一样的品种……他有点蠢蠢欲动想要养只有趣的宠物。
可惜这只皮毛漂亮又柔软的小东西就快要死了。
嗯……这样也好。
上次养的那只跑掉后死在外面,这次这只一开始就要让她习惯主人的偏好才行。
男人用扇柄支起下巴冲少女做了个鬼脸:“我有办法让你不死,不但现在不死,将来还可以活得长~长~久~久~,你要考虑下吗?”他指指昏迷中的银发少年:“也许你不爱听,但我可是真的好心提醒你,男人永远只喜欢十八岁以下的青春美少女。就算你能等到被其他人所救,难道能保证几十年后一脸衰老不被厌弃?好多教徒都来向我倾诉这种烦恼,我一看到你几乎就看到了这样的将来。”
“我的办法,可以让你不死,可以让你永远都不会老去。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已经是个二百多岁的老人家了呢。”他咧开嘴笑着诱惑。
阿薰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他:“你凭什么让我相信?”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你先告诉我名字呀,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让你明白我凭借什么。”男人乐不可支,甩着扇子就像甩着一根逗猫棒:“快点快点!你时间不多了。”
就……名字而已,应该没关系?
“薰。”她紧了紧抱着恋人的手,小小声说出名字。对面的男人非常爽快,倒转扇子在自己胸口开了个洞:“你看,我的扇子很锋利吧!”
阿薰无比确定她确实看到这个怪人往要害上扎了个窟窿,肉芽涌动了片刻后这个洞愈合了。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家伙说的话她一
句也不相信,但她不想死,也不想与恋人分离。
“现在可以相信了吗?”他笑眯眯伸出手:“我的血,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
“这当然并不是无需代价。”魔鬼细声诱骗着少女:“那种什么都不付出就永生的好事就连最拙劣的骗子也不会拿出来用,早就过时了。”
“我叫童磨,是万世极乐教的教主,要记住哦小薰~我的血可以让你继续活下去,一~直~活到时间尽头……我要你努力活着,那是一幕多么有趣的戏剧~”
忠贞纯洁的新娘吃掉生死相许的恋人,这个剧本实在是太精彩了!他简直忍不住想要坐在最前排围观!
男人划开手腕间的血管,刻意控制着伤口不要那么快就愈合。殷红的血滴答落入草丛,阿薰抖着手犹豫片刻,脏腑间越来越剧烈的闷痛催促她忍耐着恐惧与恶心接过一小捧屏息饮下,下一秒额头冷汗密布,猛然握紧的拳使指甲刺入手掌。喉间很快被许多柔软的东西堵住,空气越来越稀薄……吐出一滩破碎的内脏后她彻底失去意识萎顿在地。
自称为童磨的奇怪男人笑嘻嘻冲倒地不起也要紧紧依偎着恋人的少女挥挥片刻就痊愈的手:“不要让我失望呀,让我看看绝望之下的你能爬到什么位置~”
说着他跳起来低头看看凑在一起的两个人——啊不,很快就是一人一鬼,再然后就只剩下一个鬼。
但许诺过的事不也确实做到了么,她将永生不死。
他像个不小心碾碎蝴蝶的恶童那样拍拍手边走边自言自语:“今天又做了件好事!下次和谁讨论这个故事,是黑死牟阁下还是猗窝座阁下呢~”
好像……被人骗了。
肚子好饿。
不仅肚子饿,浑身上下所有细胞,连头发丝都在大声呼喊着饥饿。
像是被塞进石臼压扁的橙子那样,饿得火烧火燎坐立不安,饿得快死了。
躺在潮湿草地上的女孩缓缓苏醒,张开血红色的眼睛坐起来。很快她就看到身边躺着的银发少年,犬齿下意识突出嘴唇,指甲也变得锋利细长如同兽类。
“好饿啊……”黑色长发垂下来落在他身上,不知不觉间她扼紧他的咽喉吞咽着口水靠得越来越近——生命的搏动在掌下感受得一
清二楚,只要从这里咬开,血液就会流出来,就能饱餐一顿……
真的好饿啊,饿得快要哭出来了。
——她用力推开他顺势滚落到旁边的草地上,不能吃这个人,怎么能吃这个人呢?宁可饿死也不能吃掉他!
记忆已然混乱,身体却还记得一切。
阿薰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不再往福泽谕吉身上看,嘶哑着嗓子一口咬在手腕上免得再次丧失理智。
好饿啊,真的好饿啊,本能告诉她这只是顿营养丰富的大餐,理智却让她明白如果吃掉这个人,未来就是永无光明的地狱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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