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不见你?你做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蔡史官还以为我们不见面,是因为我们两个闹掰了。
“没有没有。”我摆手,随口讲了个说法,“之前有一个算命的大师说,我们这段日子见了面会相冲,不吉利,所以没怎么见。”
蔡史官笑问道:“可是殿下又从来不信?”
“宋清平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很信,所以我就不能见他了。不过……蔡大人你知道的,我这么久没看见宋清平我有一点不自在,就过来看能不能……”我站起来一拍他的肩,“你特意把宋清平喊过来的好意我领情了,明日我就不来打搅你了。”
蔡史官一感动简直想给我跪下磕头:“那真是多谢殿下了。”
“宋丞相喜欢看什么书?我明日去他家里找他。”
“那就好。宋清平该走了,殿下快出去罢。”
我出去时宋清平正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在门前,不过他一看见出来的是我,便敛了目光不再看我。
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一层了,宋清平这样重规矩的一个人,就算我站到他面前他也不会看我,更不要说我们两个一起走一段路,还说说话了。
我从袖子里拿出做木工活儿时候戴的白帕子,展开来蒙在眼睛上,然后叫他:“宋清平,这样就不算见面了,你陪我走一段。”
宋清平把着我的手,把我拉下台阶。这条路我这几十日来都在走,也算走得熟悉些。
才走出去两步,我就觉得一条道要给我们走完了,我问他:“你怎么不说话?”
“殿下给我送的东西我收到了。”
我先前说宫里没人帮我给他传东西,都是胡说的。我真想要送他什么东西,我能有一千一万种方法送到他手上,只不过费了很大的波折,到最后到他手里也都只是些小玩意儿。
“我问你怎么不说话,是问你怎么不说想我?别的话全都不算。”
过了很久,宋清平凑过来,在我耳边偷偷的说了一句:“我很想殿下。”
他那样悄悄的说,仿佛我蒙上了眼,就听不见他说话似的。
我正了神色:“嗯,你的心意我知道了。”
“殿下弄这东西……”他伸手摸我蒙眼睛的帕子,手指拂过我的眼眶。
我接话:“简直是绝顶聪明。”
他继续说:“简直是一叶障目。”
我向他抱拳:“对不住,是我有眼不识……”
他笑:“殿下看不见宋清平,可是宋清平还是看得见殿下。”
“那有什么?这么久不见你,突然看见你我会高兴得发疯。你比较自持,你看见我……”
他抢话道:“也会高兴得发疯。”他又定定的重复了一遍:“我很想殿下。”
我想起自己那个满月一样的喻语,便问他:“有多想?”
“比满天的星子还要多一点儿。”
我怀疑他偷偷看了我夹在书里的字条。
我没好意思再打扰他在史馆看书,其实也有一点害羞,只好说:“我得走了,我从工部那边出来太久了,等会儿被父皇的密探逮到就惨了,我先走了。”
宋清平点了点头,我解开蒙在眼睛上的帕子,然后就走了。
我回头想要看他,他还是站在原地,做出敛着目光不看我的样子,谁知道他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有没有偷偷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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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挨到景嘉十九年的正月初一,父皇一大早就把我从重华宫里喊出来。
一见面他就直接问我:“阿大,你懂不懂?”
那时候我恐怕还未睡醒,便瞪着眼睛边打哈欠边问他:“什么?”
父皇低声问我:“你懂不懂成了亲的夜里要做什么?”
我往后退了一步,忙点头应道:“我懂我懂。”
可能是我那时候看起来真是什么也不懂的呆鹅样子,父皇便伸手敲我的脑袋:“你这个傻样子你懂个屁。”
“我真……”这时候我清醒过来,其实为了这一天我做了很多的准备,我不仅懂,而且还什么都懂,父皇问我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多虑了。但我又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得自己什么都懂,只好住了口不说话。
“那你懂不懂成亲那天要拉弓射箭是什么意思?”
我像蚊子哼哼一般回他:“显得新郎官力气大。”
“那你现在能拉几石的弓了?”
“我……”
“想也知道,你的骑射功夫都荒废了。就连这种事情还得我这个当爹的来教你。”父皇咳了两声,“我看你整天跟宋清平动手动脚的,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懂。”
我反驳说:“我就是喜欢闹他,又没别的心思。”
御花园的小径往西,有一个小宫殿,名字叫做欢喜殿。
欢喜殿我知道,皇室子孙成家之前,由父兄带着来这里走一遭,便什么也都明白了。
而且我不仅知道,我还悄悄进去看过。很小的时候我想要进去被拦下来了,之后我不甘心,拉着宋清平翻进去看过,我们没点灯,所以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很快就出来了。现在想起来,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这才是最要命的。
宫殿里边仍旧没点灯,昏黑得很,外边的人再一把门关上,就更黑了。
我拿着烛台照明,随父皇的脚步走。
“你过来。”父皇掀开面前的薄纱帷帐,让我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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