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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宋清平,等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告诉你我一直瞒着你的一件事情。”
    明年这个时候我就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四海为家去了,所以我得告诉他我要出一趟门的事儿。父皇让我缓缓跟他说,我提前了一年预知他,大概算是缓缓的罢。
    “那我也……”
    宋清平大概想说自他落水之后,他中邪的事儿,还有他知道秋狩时我摔断了腿的事儿。
    但我转头看他:“你说的话我就信,不用勉强,你说是做梦梦见的就是梦见的。”
    他问:“殿下信神佛么?”
    最好的回答应该是这样的:我不信神,也不信佛,我信你。
    而且说这话时我还得深情款款的望着宋清平。
    可是这样的话说起来怪肉麻的,于是我说:“就算我信神佛,你还能找个神或佛出来跟我说话么?他们既不能跟我说话,他们的话和你的话比起来,也就没什么可信的了。”
    “我是说,殿下信这世上有神佛么?”
    “我还以为你问我是信神佛,还是信你。”我想了一会儿,又说,“这么说罢,如果有个算命的说我的好话,那我就信,他若说我的坏话,那我就不信。不过若是算命的说我的好话,你说我的坏话,那我还是信你。”
    我又不自觉说到之前我以为的那个问题去了。
    宋清平不再说话了,我说:“我们下山去罢。今晚你我也风流一回,我们提着灯笼唱着歌儿下山去,下去的时候再吃一碗羊杂,吃完了摊子也就该收了,我们就蹲在山丘上看他们收摊。等他们都走了,我们就提着灯笼慢慢地走回城去。回去早了也不要紧,我们就找个避风的城墙角蹲着等城门开。”
    宋清平笑我:“殿下这算什么风流?”
    我挑眉看他:“清平儿想怎么风流?”说完这话我就手脚并用爬下假山,好容易才落了地:“这算是前朝风流,我们秉烛出游,穿着宽袍大袖在山林里边唱边跳,到了山下说不定还能遇上大善人赏给我们几个铜板。”
    宋清平也跳下假山来,拂了拂衣袍:“殿下还是这样喜欢玩耍。”
    “走了走了。”我伸手揽他的肩,把他带着往前走,“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灯笼,我们就把书院门口挂着的摘下来借用一下,明早再差人还回去,总归现在陈夫子没法罚我们背书了。”
    可惜我们在书院门口试了很久,都没能把挂着的灯笼给取下来,再加上书院新添了巡士,他们还以为我们是附近山上溜来玩儿的少年人,就拿□□指着我们,把我们给轰走了。
    他们一直看着我们走出去很远才肯离开。我想要的灯笼也就没有了。
    俗谚说十六的月亮才圆,这句话是不错的。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进树林,将周围都镀上一层银白的光。
    我指着月亮说:“宋清平,你看本太子送给你的灯笼。”我又朝空气中抓了一把,然后拉起他的手,装出把月亮放进他袖子里的样子:“现在灯笼在你的衣袖里了,捂严实了,不要把我送你的东西丢了。”
    宋清平一笑,果真就拢着手,倒是生怕散了月光。
    我先前很不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的人看见月亮都容易想事儿,现在看来,我有些明白了。
    月亮这种东西是天底下最干净的东西,它配得上你放在心尖儿的最好的那一点东西,什么情、什么爱、什么离愁、什么别恨,大约还有什么人。
    唉,看来我真是有点疯了。
    宋清平问我:“殿下用手指着月亮,怎么不怕天狗咬耳朵了?”
    我想宋清平也是疯了,拿哄小孩子的话来哄我。
    我笑说:“这儿倒是没有别人,也没有天狗,我不能咬自己的耳朵,莫非是你要咬我耳朵?”
    仍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山风吹过来教人好一个哆嗦。我也就裹紧了衣服,拢着袖子走路。
    我们是从后山下去的,一直走到山下,便能看见山后的那一条河。天气虽还是冷,但那条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解冻,这时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水往前流,月光浮在水面上,像一条飘带似的在春风中流。
    我们两个挨着河岸走,我走在外边,因为仍是害怕宋清平掉到水里去。
    随着水流走出去一段,我便开宋清平的玩笑,道:“宋清平,你看你把我送你的月光撒了满河都是。”
    宋清平看着我笑:“既如此,殿下想怎么?”
    我又说:“你看看你那儿还剩了多少月光?”
    宋清平倒是很听我的话,也不恼,有模有样的举起双手,撸起袖子来看,然后正正经经的告诉我:“都是清平愚钝,丢了殿下送的月光,只余三分还在袖中。”
    我便忍着笑问他:“那这最后三分,你怎么分呢?”
    宋清平伸手,在袖子里虚虚的抓了一把,然后喊了我一声:“殿下。”待我转头去看他时,他的手就在我面前晃了一晃,他拉了长音回答我:“这三分——我还给殿下,全散入殿下眼中。”
    其实他这时候凑得近了,我的眼中不是月光,约莫是他自己了。
    我没办法,只能装出正经模样来跟他说话:“不许造次。”
    “殿下方才还说今夜我们一起风流风流。”宋清平说起风流来,其实一点也不风流,还挺正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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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走到山下临时搭建的街道上,灯火已经熄了大半,棚子也已经被拆去了不少,所幸卖羊杂的摊子还在远处,似是专等我们来卖出最后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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