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吒话已至此,就不必再说了。
槐安安自幼就是与这个世界脱节的,她的天地里,只有窗口的那一小片,和她锁在的阁楼里面。
她几乎没有接触过外人,所以她出来以后,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所作所为都是无逻辑的。
她可能连杀戮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别人杀她,她也杀别人。别人无缘无故杀她害她。那么她觉得是坏人的也可以杀。
这是刻在动物基因里最原始的认知。
但敖吒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人。
槐安安坐在那里,半晌没开口。
等了一会儿,槐安安抱住膝盖,哭了。
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更没人听她说这样多的话。
末世到现在,她见过太多的人,遭遇过太多。在反复的死亡与重生之中。第一次感觉到救赎的滋味。
敖吒这样一番话,也许嘴炮的成分居多,对普通人没用。可对于秦安安这样极度单纯、干净的人而言,真的称得上是人生导师。
敖吒让她自己回床上去睡,今天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她愿意,明天就可以收走她身上的异能。至于之后她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了。
敖吒躺在折叠床上,拿过背包,借助背包从空间里取出来一贴膏药让枕头给他贴上。
“臭死了。”枕头一闻味道就紧紧皱起眉。
敖吒用力嗅嗅:“挺香的啊。这么好闻的药香味你都不懂得欣赏?”
枕头根据敖吒的指挥给他贴上,道:“你们人的品味本身就很奇怪。”
敖吒觉得枕头最没资格说这个。
贴上药,腰间顿时觉得暖烘烘的,热的感觉上来,就没那么疼了。
枕头一拍敖吒的腰,倒是头一次知道要脸的用意识问一句:“那还能做吗?”
敖吒抽抽唇角:“有人在你做什么做?”
“你们人为什么总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羞耻心?动物躲着同类,可能是怕别人抢,可也有一起的。就你们人一点都让外人看。”
……
什么鬼狼虎之词。
“那我也先养两天,等送走这俩丫头片子,我要是还没恢复,你可以坐上来自己动。”
“听着就很舒服。”这个和敖吒的胃口。
敖吒不说话了。
只是被槐安安这么一折腾,睡意彻底没了,只能抱着枕头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景色,直至天亮。
槐安安也一宿没睡,在床上躺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小女孩没醒,不过听呼吸声很匀称,睡得还很香。
敖吒的膏药还是师父留下的,当真好用。昨晚闪了腰贴上,早上就不怎么疼了。
做了饭,叫槐安安过来吃。
槐安安捧着饭碗吃着饭一直没声音,不过虽说依旧沉默,目光里却多了点点星光。
是求生的欲·望。
吃过饭,枕头开车,敖吒打着哈欠坐在床上:“你想好了?”
槐安安道:“我想去北京。我从来没去过。”
“然后呢?”敖吒问。
槐安安摇头:“我不知道。”
她对这个世界都不了解。她过去的十六年,是完全与这个世界隔绝的。
“正好我也打算在北京定居,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去看望一下亲戚。你可以跟我一起。顺便可以看看相对正常一点的人是怎么相处的。”
敖吒并不觉得自己血脉亲属之间的相处正常。但至少比槐安安这个完全的小白要强很多。
槐安安点点头,看向小女孩。
“她呢?”
敖吒道:“看你。要是一直带在身边不过是添双筷子。只是这么大的姑娘,实在不适合跟咱们颠沛。而且北京那边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未必安全。也未必能给她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如果是末世前,可能再也没有比北京更好的地方了。可现在不一样。北京虽说富有全国最顶尖的资源,拥有着无数种可能和机遇。可这真的适合一个孩子吗?
槐安安不懂这些,摇头道:“我不懂,听你的。”
“那就附近找个安全区吧,也不知我亲戚住在哪里。不然将她留在我亲戚身边也不错。”
到时候多给六姑留下些物资,就算不让六姑养,让六姑没事看一看她过的怎么样也不错。
槐安安没说话。
当年末世之前,敖吒的第一站就是刘顾家这边。当时没有觉醒的枕头遭遇熊孩子,如果不是觉醒,只怕就殒命当场了。
而现如今,敖吒不仅觉醒,也找到了最后一颗头,眼下回去看,竟有一种起始亦是终的感觉。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一场奇妙的轮回吧。
过了一会儿,槐安安忽然抬头:“我不想叫槐安安。”
这根本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代号。或者说是姐姐的复刻名字。仅仅是代表了她是姐姐的复制品。而不是她自己。
敖吒眨眨眼睛:“那你的第一步,就从给自己取一个新名字开始吧。”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槐安安抬头看敖吒:“你姓什么?”
“……”敖吒认命道,“那你跟我姓吧,我姓敖。然你再取个名字。”
敖吒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下自己的姓。
又是五分钟过去,快十分钟的时候,又听槐安安道:“那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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