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指点你这种人。”谢厌说得毫不留情,“你还是继续琢磨如何改良轮椅吧。”
步回风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此番轮椅改良,不仅仅局限于谢厌那日所提出的“过门槛问题”。
步回风在画图纸时想到,此轮椅若为修行之士所使用,是否该加上一些进攻与防御之功能?
他将这一想法告诉谢厌,后者提议:“不若参照投石机,投之以灵力,从而对敌人发起攻击。”
步回风觉得,若是在轮椅后方添加一个类似投石的装置,实在有碍观瞻,而且意图太过明显。于是近日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把这进攻装置做得好看又实用。
惊霜剑法入门考核终于结束,今日戌时,仍有一门名为《七州编年史详解》的课。
众人来到一处有桌有椅有亭台避风的僻静之地,从鸿蒙戒中取出中午从上膳楼打包的饭菜,用炻器温热。
一桌菜肴摆开,有红烧狮子头、山椒兔丁、酸辣藕片、炝炒莲花白,以及萝卜排骨汤。
剑无雪为了让谢厌多吃一些,百般努力,终于让他改掉饭前一碗汤的习惯。谢厌偏好咸香麻辣的菜食,于健康不利,剑无雪便将这些摆在需要破费一番功夫才能夹到的地方。
反正这人懒,抬手不能够着,就不会吃了。
谢厌知晓少年的这些小心思,每回都只挑挑眉,并不多说什么——反正少年人课业勤奋,在家时间不多,他有的是机会出门为自己加餐。
他夹起一块离自己最近的莲花白,刚放入碗中,就听得一阵脚步声渐近。人数不少,乃两男两女,走近后一辨佩剑,乃悬剑山庄弟子。
为首那人带领余下三者向陆羡云行礼,接着抬眼望向谢厌。
铮的一声,剑无雪拔出剑来。
他记得他们,这些人都曾劝过陆羡云不要与谢厌这等“废弱”之徒为伍。
“谢长老,我等到此,是来向你赔罪的。”为首的悬剑山庄弟子朝谢厌深深作揖,其余人亦然。
谢厌慢条斯理吃菜。莲花白油水过重,他不喜欢;红烧狮子头尚且不错,但多吃发腻;藕片倒香脆爽口,酸辣恰到好处;至于尖椒兔丁嘛……太远,懒得伸手。
每到这个时候,他觉得剑无雪还是有些可恨的。却也不多说,放下筷子,偏头看桌边几人,笑问:“你们何罪之有?”
为首之人恭谦道:“我等曾对你有过轻蔑之言。”
谢厌轻描淡写哼笑一声:“但凡是人,皆有可能轻蔑他人,这不是你们的罪过。”
那人又说:“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我等本应深谙此理,却屡不遵循,此乃明知故犯之罪。”
“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了。”谢厌挑了一下眉,语气骤转。
“呃……”为首那人抬起眼眸,瞥了眼陆羡云,尔后对上谢厌似弯非弯的桃花眼,发现自己架不住这散漫轻淡、但让人倍感压力的目光,不得不再度垂下。
唇抿了又抿,几番吞咽唾沫,终于开口:“我等对于惊霜剑法中第三式有些疑惑,想请求谢长老指教一二。”
谢厌没兴趣做这等善事,把碗放到剑无雪手边,让他为自己盛一碗汤。
瓷碗与桌面碰撞,清脆一响,生生将这名悬剑山庄弟子吓得两腿发颤。
“问你们授课先生去。”谢厌道。
“我们便是他教出来的……”为首之人道。
谢厌撩了撩眼皮:“问陆羡云。”
“陆师兄天赋比我们好,理解的方式与常人不同,我等思来想去,都不明白师兄话里的意思。”这话说起来时,语气有些艰难。
“那你们听过一句话吗?”谢厌平平发问。
弓着腰立在桌边四人皆是一愣,其中一人条件反射结果这话,问:“什么话?”
谢厌:“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话中逐客之意分外明显,几个悬剑山庄弟子登时噤若寒蝉,陆羡云赶紧给他们打眼色,让他们离开。
这几人道一声“多谢”后,战战兢兢走了。
谢厌喝汤,其余三人继续吃饭。
席间,陆羡云代那几人向谢厌道歉。后者正用筷子戳萝卜,闻言笑道:“我没那么小气,却也没不怎么大方,快些吃吧,吃完后去勤书阁,这个地方冷死了。”
陆羡云不再提此事,剑无雪与步回风加快吃饭速度,不多时,几人便收拾了此地,前往勤书阁。
他们不用挤饭堂,又走的传送阵,是以到达目的地时,阁内除协助授课先生讲课的书童外,再无他人。
勤书阁内席案乃两人共用,剑无雪自是与谢厌同坐一张,陆羡云与步回风坐在他们前面。
“今日讲哪一课?”步回风小声问陆羡云。
“讲三百年前,当时尚且为小小一部落的碎叶川一统草原,自莽州南下,夺去建、凉二州,与中州诸城那段。”陆羡云亦小声回答他。
“噫!七州历史悠远,千万年间,我独爱此一段。”步回风立时兴奋起来,音量拔高不少,在空荡荡的勤书阁内不断回响,“据野史记载啊,那位胤国最后的国师帮助北武打下江山,然后轻挥衣袖,说我不愿青史留名,劳请从史书中抹去我姓名。说完便走,再无踪迹,根本不像南边所说,是被成帝枭首!”
陆羡云疑惑发问:“你不是南胤人?怎么说起这等野史,如此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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