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盯着那支扶手,深深怀疑道:“昭倬,我们这体量都压在这张弱不禁风的椅子上不好吧,别说是椅子塌了,就是少了条胳膊腿,你我都不好解释。”
魏尧看他一眼,眼里含着笑:“随他们说。”
宁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想,这人何时变的这般…不要脸。
玩笑归玩笑,总归还是要回到正事上来,魏尧一同看着他手里的记册,说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记册是官家记录的,能看出什么大问题才是怪事,看看也只是看看。”宁清说着翻了一页。
“詹桂友的死,有眉目了?”
宁清轻轻点了点头:“原本我还奇怪,为何偏偏中的是水银毒,今日去了武备所一趟便明白了。”
“水银,制火药的材料。”魏尧替他说道。
宁清将记册一合盖上,转头看着他:“小巍山上的硝石矿怕也是这个用处,钟晖正巧也是管这事的要员,詹桂友身中水银毒,不管是别人下的还是自己下的,应该都与这事逃不了干系。”
“你认为詹桂友是自己服毒?”
“要杀他的人没必要多此一举,不是吗?看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詹桂友感受到自己身处险境,临死前特意服下水银,为得是给我们引路。”宁清道,“瞧见了吗,今日在武备所,人人对此事都很避讳,还有罗大人的那番漏洞百出的解释,不过,这也正说明一事。他的那些话硬是憋到朝廷来人了,才敢说出口,可见武备所危机四伏,甚至昌州武司也没有幸免。”
魏尧立刻懂了他的意思:“你怀疑白定光?”
宁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思了片刻,拍了他一下,自己也起身活动活动了手脚:“目前最可疑的是他,不过此事不好妄下定论,再看看吧。”
魏尧走到他身侧,替他捏了捏腰,手劲恰到好处,捏得宁清很是舒服。
“你今日大费周章那些这些记册回来,总不是只为了做给白定光看的吧?”
“嗯。”宁清笑道,“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宁清转身看着他:“明日去小巍山一趟,或许就能摸清大概了。”
次日,听说他们要去小巍山,白定光虽有疑惑之色却仍是安安分分带路,并未多问。一批人分坐两辆马车,白定光的马车在前带路,他们在后。入了夏,天越发热,马车的车帘通常都是掀起来,好散热吹风。宁清时不时往外头望一望,越接近小巍山越觉得有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他转头道:“你觉不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
魏尧探了探头看了一眼,应道:“我们回帝都时在这附近驻扎过一夜。”
“我记得,那时候还发生了地动。”宁清说完便转头看着外面,表情淡如水,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颠簸到了小巍山上,下了车再走几里山路,总算到了地方。不远处,山壁被凿开了一半,露出了狰狞的面貌,几十人来来往往的推着车,车上无一例外堆满了棕黄色的硝石,矿边上建了所三室的屋子,供武备所的督察官员使用。
督察官徐漾认出白定光,忙放下手中的事务过来行礼,说道:“不知副武司使大人怎么今日有空到访?下官有失远迎。”
白定光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今日来的仓促便没有提前同你说。”
徐漾的目光扫过宁清与魏尧,白定光替他介绍道:“这些是帝都来的大人。”
徐漾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忙拱手行礼,魏尧应了一句后道:“徐大人若是无事,不如一道,为我们带带路。”
徐漾自然是答应的,回去交代好差事,便领着他们逛起小巍山,嘴里说道:“下官当值数年,对小巍山还是摸得比较透的,几位大人有什么好奇的尽管问,下官定知无不言。”
魏尧与宁清不冷不淡的同他应付了几句,走了些时候宁清才问:“小巍山的硝石矿平日里主要是哪位大人在管着?”
徐漾从容不迫地答道:“小巍山是武备所名下的,但是武备所事务繁多,各个武备监大人都分有要职,一般是一人管一处,我们这主要是钟大人管着,当然了,武司使和副使大人也有权管。”
果然,詹桂友与钟晖都与小巍山有关。
返回到矿场时,徐漾让人端了茶水椅子来,让他们休息片刻。宁清喝着茶,眼睛却盯着山上的大口子,抿了一口便将茶盏放下,笑问:“徐大人,这硝石矿有多大?”
“这可真问倒下官了。”徐漾挠了挠脑袋,笑道,“具体的不好说,也没人知道,只是下官在职近十年,这里日日都挖出上百石的硝石,从未间断。因此陛下也十分看重这个地方,臣能在这当值实属荣幸。”
宁清问:“徐大人说这里每日都挖出几百石的硝石,似乎不是很多,制作火器的话,够用吗?”
徐漾笑了笑:“大人有所不知,上百石的硝石纯化后是不太多,可制造火器一类的不过些许即可,就是火炮,也需要别的东西混合,硝石粉的量远远没外人想象中的多。”
宁清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在小巍山逗留了两个时辰,似乎什么也没做,逛了一圈便要回去了,只是走时带走了徐漾手上的矿场记册,而徐漾给得也很爽快,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回到白府,费添和林荣也凑在宁清屋里,魏尧翻完矿场的记册,说道:“与武备所记录的一样,每日三百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