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然站起:“我这就去把他撵出宗内,大师兄放心,我定不会让小师弟被欺负。”
“不是这个意思。”玄穹再一次哭笑不得,让他坐下:“从二师妹的小童所说内容来看,小师弟似乎也心悦谢师侄。”
气氛一时诡异地沉默了。
玄穹继续道:“我们宗内与凡世不同,小师弟与谢师侄若是真心相爱,也并非不能结成道侣。”
“但是就怕谢师侄有其他不轨之心。”二师姐接道。
“正是这个理。”玄穹点头。
谷清明思忖了一下,道:“小师弟回来后,除了二师姐,我去探望的时间多些。我也观察过谢师侄,觉得他人不错,对小师弟也很真诚。”
“是么?”老四回想了一下谢临清的言行,不得不说,谢临清在为人处世方面几乎无可指摘,难以寻到错处。
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让事情这么快就有了定论。小师弟未出山前,在宗内极受宠爱。无论是师父,还是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哪个不帮偏小师弟几分。如今闹这么一出,仿佛小师弟是颗即将被拱的大白菜,而他们就是不让白菜被拱的老父亲。
他看了一眼二师姐,对方视线恰好对了过来。
二人想法不约而同,二师姐道:“既是如此,不妨召小师弟过来问问便是,他的想法最是重要。”
玄穹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派人去请秦枢过来。
秦枢到大师兄的小筑时,有些不明所以。
师兄师姐全都在此,面色还如此严肃,是要做什么大事么?
玄穹开口为他解惑:“小师弟,你近来与谢师侄相处可好?”
“自是好的。”秦枢应道。
这其中关谢临清何事?还是说他闯了祸?
二师姐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对秦枢道:“你可心悦谢师侄?不要怕,师兄师姐都在这里,你只管说实话。”
秦枢瞳孔微微放大,僵硬了一瞬,师兄师姐们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小师弟,你说实话便行。”谷清明温声安慰道。
秦枢看看他,又看看其他师
兄师姐,众人无一例外都是自家大白菜被拱了的脸色。
如果说实话,谢临清会被当场打出去么?
秦枢深吸一口气,道:“是,我心悦他。”
屋内霎时间陷入了安静。
秦枢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师兄师姐不用担心,谢临清很好。我们两年前就已……已互生情谊,后来是我不对,狠心抛弃了他。”
没想到还能牵扯出这样一桩事,师兄师姐们面面相觑。
“谢临清为我做过许多事,我却没什么可以回报他。这两年来,他被我抛弃后,想必心中很是失望。即便如此,他仍受召而来,无怨无悔地担下照顾我的事宜。”秦枢越说越觉得谢临清不易,心中沉重:“经过此番境遇,我已无法对他再弃之不理,故此……”
他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我们已经行过神魂交融之事了。”
神魂交融通常是是道侣之间才会做的事,秦枢这话想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由玄穹开口道:“罢了,既然小师弟你愿意,我们不会阻拦。”
谷清明拍了拍秦枢的肩:“小师弟,师门永远是你的后盾。若是谢师侄胆敢负你,只管和我们说。”
秦枢抬头环顾,师兄师姐们的神色有的郁闷,有的温和,但无一人是抵触或厌恶。他笑了笑,觉得心中颇为温暖,点头道:“好。”
……
春寒料峭,春月胧明。
暮春时节,小筑外的雪融成流水,淌过满地梨花雪。
屋内点起红烛,灵均与同光并排悬于墙上,穿堂风无意惊扰,自檐下溜走。
床帏垂下,一室暖光,二人的身影半遮半掩,投下缥缈的影子。
谢临清的眼眸亮若星辰,满心满眼都是对面那个人。
那是他的师尊,从今往后也将是他的道侣。他将不再孤独一人,跋涉余生,这个人会陪伴在他的身侧,不离不弃。
“师尊。”谢临清嗓音有微微的沙哑,他斟上两杯酒水,递一杯给秦枢。
秦枢含笑接过,与他挽过手,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酒很烈,一杯下肚,秦枢面上很快升起薄红。
不知为何,谢临清怀着些许紧张。或许事到临头,他反而不确信了:“师尊……当真愿
意就此我结为道侣么?”
“自然。”秦枢温声答道。
他想明白了,即便回去,他也无法毅然决然地放下这个人了。
谢临清的感情经不起再一次折腾,这个人将自己的真心捧到他面前,却次次被他以言语以推拒为刀刃伤害。谢临清也是人,他也会流血,会疼痛,可他执着着不肯退缩,哪怕在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要牢牢抓住秦枢。
从动心的那一刻开始,秦枢注定无法脱身。
他已与师兄师姐们坦诚了自己的心思,心悦就是心悦,这是否认不了的。
两相对望,眸映烛辉。衣带宽解,月儿缠绵。
烛火被吹熄,人影渐渐交叠在一处。孤鸟不再漂泊,长剑终得归鞘。
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
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
第二日。
秦枢没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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