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枢吃软不吃硬,听了这话心头已软了三分,谢临清又沮丧地说:“弟子知师尊不喜与人亲近,是弟子逾越了……弟子以为,师尊是愿意弟子亲近的。”这样一说,秦枢如何还能有坚持赶人的理?徒弟亲近师父,本就是孺慕之情,难以自禁,便宽和道:“罢了罢了,一点小事,何来介怀?你若是想透透气,同乘便是了。”
只不过两个大男人骑在一匹马上,挨得这么紧,有点怪怪的,早知就该多带一匹灵马,也免了身下这匹马受罪。
秦枢凝重地想了想自己的体重,虽每天用膳,但应该没有长胖吧?不知谢临清有多重,身下这匹马驮着两个人,会不会走到一半就累垮了。
峥一宗在凡间有不少驿站,依他们的行程,刚过了蜀安的驿站,下一个便要等到进入湖禄境内了。等到了那儿后,打发车夫再去牵一匹灵马来,如此即便不骑,行路也快些。
漫无边际地想着一些事情,清风抚过发梢,除了偶尔落叶旋转飞降的细碎声音外,山林静谧,官
道寂寂,阳光晒得秦枢微微阖眼,竟是有些困了。
下意识往身后靠了靠,寻求个舒服的姿势小憩。眯了一会儿,秦枢倏尔想起,背后不是靠枕,是他徒弟。
他直起身子来,有些许不好意思:“方才压着你了吧?”
被他靠着的时候,谢临清分毫未动,稳稳地驭马,闻言道:“未曾,师尊可放心倚靠。”
“罢了,为师回车厢。”如果这是好兄弟,秦枢说不准就靠上去了,不会客套来客套去的,但对方比他还小几岁,叫他十分介怀。
秦枢一撩垂帘,钻进了车厢。
车厢外,谢临清收回目光,身子往马鞍前移了移,觉得空荡荡的。
又行了五日,无事时秦枢展开地图,见离湖禄省的双湖只剩下三天路程。
灵马脚力非凡马可比,普通马匹需要行一个月的路程,灵马只需八九天便能跑完。
秦枢在马车上已经闷得很无聊了,八七持续装死,古书晦涩难懂,每天除了和谢临清聊聊天,看看窗外风景便没什么可做的了。
他只盼着快到双湖,好找找县令霍成的不自在。
这日,官道上终于不再是匆匆而过的马匹,出现了一辆与他们同路的马车。
这马车离他们稍远,车厢用黑檀木打造而成,拉车的凡马也是马中名品,车夫打扮更是齐整,看上去名贵不凡,许是哪个名门贵族出行。
两辆马车的人本该没有交集,后面那辆马车的主人不知下了什么命令,车夫驾马匆匆赶上来,谢临清狐疑地看了两眼,并未搭理。
“且慢!”那马车行到与他们并肩的距离,里面的人撩开轿帘,露出一张鹤骨霜髯的脸,这老者梳了个道士髻,身上穿着修士服饰,向秦枢这辆马车大声问道:“在下观车前马匹,似是灵马,车内可是道友?在下青元宗松霜子,可否请道友过马车来赏脸一叙?”
老者的声音清晰洪亮,二人在车厢内听得清清楚楚。
出门后除了琐碎之事是谢临清安排以外,拿主意的一向是秦枢。头一遭出门游历,他并未听说过青元宗,脑海里戳戳八七,八七仍旧没有声响。
秦枢便知八七是个靠不住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问谢临清:“青元宗与我宗交际如何?”
身为一个不理俗世的长老,不清楚其他宗与自己宗的关系非常合理,对吧?
秦枢等着从谢临清回答中找出蛛丝马迹来揣测这个青元宗是什么样的门派,却不想谢临清直接道:“青元宗是以入世闻名的一个普通大宗,与凡尘牵扯甚重,宗内一些高手常被世家大族请去保护子孙,在凡间名气颇高。我宗寻求超脱清净,与青元宗无甚交际。”
连八七为他介绍的功夫都省了,秦枢看看谢临清,不知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谢临清神色如常,见秦枢迟迟未动,问道:“师尊若是不愿理会,弟子这便去推脱了?”
“不妨事。”秦枢回过神来,摇摇头:“既是相邀,去看看也无妨。”
旁边的马车内,松霜子问了一声后,对面车厢迟迟无人搭话,有些挂不住。他是看拉车的马匹是灵马才出声问询的,养育一匹灵马耗资不少,成本颇高,寻常宗门只有长老和宗主能用来赶路,若非大宗,是断断不会用灵马来拉车的。
且那马车面上不显,木材似乎非常普通,仔细看,却会发现其中偶有金光闪烁,昭示里面的防御阵法。
马车的主人非富即贵,定是大宗之人。
“松老前辈,请稍等,我等这便过来。”
就在松霜子脸上即将染上愠怒时,那马车内终于有人答了一句,声音清越,听起来年纪不大。
紧接着,车夫撩起垂帘,两名青年一前一后弯腰上来。
为首一名青衫墨发,生得俊美温润,眉眼柔和,如翩翩公子;后面的一位似惊鸿照影,气质温和疏离,眼角微挑,带有一分邪肆。
松霜子修道一百余年,从未见过容貌如此出色的修士,回过神来后心里冷哼一声,修士毕竟是看修为,而非容貌。
“二位怎么称呼?”他已自报家门,等着二人回应。
和谢临清对视一眼,二人下山之前就决定低调些,因此一路上对外几乎从未用过真名。
“峥一宗,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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