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颂抱怨归抱怨,该做的却都做了,再自己比对参考答案,遇上看不懂的就拍照发给温元初。
温元初会把参考答案里省略的步骤全写明白发给他。
这样一来,学习效率也并不比温元初当面给他补课差。
写完最后一张卷子,凌颂刚搁下笔,手机屏幕就亮了。
温元初:作业都写完了吗?
温元初:明天又要开学了吧?今晚我室友也回来住了,前两天放假,他女朋友特地过来看他,到今天才走,他和女朋友一起在外头住了三晚。
温元初:我还挺羡慕他的,在外面集训也有人惦记着。
凌颂呵。
温元初之前装得一本正经,他变着法子撩拨都没如愿以偿。
……现在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温元初:凌颂,你十六岁那年和我说你想娶妻,说你不能愧对祖宗社稷,我知道那些大道理都是太傅他们教你的,你其实并不懂情爱这些事情。
温元初:你以为娶妻生子后继有人了,就能安心,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可我那时已经发现我自己喜欢上你,我不愿让你娶妻,不愿看到你身边有另一个跟你更亲密的人,我用各样的理由推脱你,其实只是为的一己私欲。
温元初:可是后来你说,你不娶妻生子,无颜面对死去的父皇母后,我才不得不帮你选了一门亲事。可婚事定了,你还是不高兴,也不见有个笑脸,后来婚期一拖再拖,你也不着急,你总要我陪着你,怕我却又粘着我,我那时时常会有种错觉,我在你心里和别的人不一样。
温元初:所以,凌颂,我在你心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吗?
凌颂无言以对。
他也不知道。
他上辈子确实又蠢又傻,被赶鸭子上架做了皇帝,从那以后就像被套上无数的枷锁。
不敢想,不敢做。
温彻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吗?
凌颂闭起眼睛,仿佛又回到当年。
他藏在那一口暗无天日的枯井里,濒死之时,是那人推开了井口的假山石。
天光泄下,他抬起头,看到那个人面覆风霜而来,将他抱起,嗓音低缓而坚定,与他说:“不要怕。”
凌颂没有回复。
之后一个月,他依旧每天独自一人上学、放学、写作业。
凌颂已经渐渐习惯适应了这样的节奏。
十月的月考,他的年级排名前进了近一百五十名,比高二下那次期末考还靠前些。
拿到成绩单,凌颂轻轻撇嘴。
没有温元初,他也没那么糟糕啊。
坚决不想承认,这回考试,是温元初帮他押对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
所以他的数学成绩比之前提高了十几分。
温元初每天晚上都会发来微信,无论凌颂回不回,他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
凌颂终于知道,这人一旦话痨起来,比谁都啰嗦。
他没准是转世投胎时多长了一张嘴。
温元初:这次集训班测试,我又拿了第一,明天就要去北京了,要在那边待一个星期,只要能拿到理想名次,就能走保送,等我回去后,会给你制定系统的复习计划,在上学期结束前,至少先进年级前一百名。
凌颂:哦。
被温元初连续微信轰炸了一个月,他偶尔也会回复,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有这样寥寥一个两个字。
温元初看得起他,笃定他上学期结束前能考进前一百名,他自己都没这信心。
温元初:我明天就走了,凌颂,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温元初: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这人怎么还死皮赖脸上了。
凌颂:你加油。
凌颂:拿下金牌,保送成功。
温元初:谢谢。
次日清早,温元初飞去北京参加比赛。
凌颂在课堂上一直心神不定,眼皮子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莫名其妙的,不免叫人心烦。
中午,他吃完饭回到教室,拿出习题册正打算再刷一会儿题,教室里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
那个男生手里举着手机,一声“我了个去”,七八个同学围过去看。
再之后,各种惊诧、怀疑、打探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凌颂。
凌颂还没反应过来。
张扬几个人把他拉去教室外,手机塞他手里,是学校贴吧的页面。
有人贴了他和温元初在学校楼梯间里的接吻照。
凌颂愣住。
这还是上学期快期末时,有一回轮到他值日打扫教室,温元初留下来等他,后头他们两个走得最晚,在黄昏空荡荡无人的楼梯间,他拉住温元初亲了一下,温元初把他推到墙角,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那个时候有人看到了吗?竟然还拍了照?
发帖人污言秽语地咒骂他和温元初,下面各种声音都有,很快盖起了高楼。
起哄嗑cp是一回事,但两个男生当真谈恋爱,舆论接受度就未必有那么高了。
不几分钟,再刷新,帖子已经被删除。
班长匆匆跑来,提醒凌颂:“马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
张扬他们几个一脸担忧,凌颂回过神,冲他们点点头:“没事,我去跟老师说。”
教师办公室在楼下一层。
凌颂下楼,却在楼梯转角,碰到了位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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