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踏的高度有四百多米,柯什光这么看就觉得一阵眼晕,他为那年轻人捏了一把汗,生怕对方一个失足摔成一滩肉泥。
此时的声波冲击力已经非常可观,柯什头疼欲裂,而那个年轻人也稍稍停顿了片刻,像蜘蛛一样匍匐在了屋脊上,倏地不动了。
柯什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怎么了?!
是不是被巨大的声波击晕了?!还是已经血管破裂死亡了?!
就在柯什毫无头绪之时,警报声戛然而止。
天地寂灭,只剩下细细的耳鸣声萦绕在耳畔。
仿佛连空气中的压迫也解除,柯什重重的呼吸,他顾不上摘下耳罩,只看见那年轻人沿着屋脊攀下,悬于校长室的窗前,两条长腿猛地一蹬,破窗而入。
柯什登时回过神来,他摸出通讯器嘶吼:“所有人鹰塔下集合!”
他的这条命令听到的人不多,因此好半天也只来了寥寥数个,柯什紧张的等待着,片刻后,他终于看见那个年轻人背着昏迷的裴校长走出鹰塔的正门。
“快送校长去医疗所!”柯什吼道,他转过身,终于得以看清那个年轻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肤色是病态的冷白,却拥有一双冷锐的湛蓝色眼睛,柯什望着他的清瘦体型,怎么也不能把他和刚才那个大胆而矫健的攀登者联系到一起。
年轻人伸手从耳朵里摸出两个带血的耳塞,眉头也没皱一下塞进了腰包。
柯什望着他身上挺拔却略显宽松的工装连体衣,“你是机修部的。”
年轻人抬起头,迅速向柯什行了个标准礼:“机修员宁随远,工号30261031,请求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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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什花了一会儿工夫才记起这是昨天刚来报道的新人,他一向不喜欢卡着点来办事的人,这显得对方不够尊重自己。
所以昨天柯什没高兴搭理宁随远,甚至没给他安排宿舍,就让宁随远在值班房过了一晚上。
现在柯什有点尴尬,只好比了个庸俗的大拇指:“不错。”
路阳一下午没见到宁随远,再一见到居然又是这么拉风的姿态,他的仰慕又深了一层:“远哥你好厉害,耳朵不疼吗?”
“还可以,能忍。”宁随远顿了顿说:“耳塞质量好。”
柯什点名:“机修二组路阳。”
路阳吓了一跳,猛地站直行礼:“到!”他动作幅度巨大,振歪了鼻梁上的眼镜,后方的小狗眼忽闪忽闪。
柯什低吼:“昨天巡查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賽坎达声呐的故障!”
路阳平生最怕柯什那双铁灰色的眼睛,紧张道:“我,我今晨两点四十分检查賽坎达声呐的金匣子,参数一切正常,未发现故障!”
“你究竟是没查到还是压根没查!”柯什怒目:“如实回答!”
“是,是没查到!”路阳被吓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抻出来了。
柯什显然不太信。
豆大的一颗汗珠顺着路阳的鼻梁滑落,看着有些可怜,宁随远琢磨了一下柯什的用意,大体是想找个人背锅的。
“及时修好就行了吧,长官。”他淡然道。
这声“长官”令柯什稍稍一愣。
一般有职衔的高级军官才会被喊做长官,柯什虽然管理机修部,却也只是个BETA,从没有人这么喊过他。
但也不妨碍他受用,柯什面色稍霁,在原地踱了两圈,伸了一根手指戳着路阳的鼻尖:“我给你一个星期,修好賽坎达声呐并上交一份详细的维修报告给我,我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否则。”他冷冷道:“就给我卷铺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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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官犹如白鸽振翼般倾巢出动,挨个儿替在校人员体检,好在能从军的都是些身体强健的Alpha,除了个别BETA听力受损,大部分人都无恙。
路阳蔫头耷脑的坐在石墩上,红发白裙的医务官小姐正拿着一支细手电检查他的耳朵。
“朱蒂。”路阳说:“我心里难过。”
“我听说了,柯什让你修賽坎达声呐。”朱蒂道:“你细心些,下次注意就好了。”
“可我昨天真的没发现故障。”路阳沮丧的说:“果然我不配在这儿,我应该回家开五金店的。”
美丽的医务官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转向宁随远:“哎,你是小路的新搭档吧,你安慰安慰他。”
宁随远在沉思,从朱蒂的角度看他的山根轮廓鲜明而挺拔,清秀却冷峻,他闻声转过脸,简单明了:“賽坎达声呐没有故障。”
路阳那厚重的圆框镜又滑了下来,他好半天才傻傻道:“哥,你这么说我很感动。”
宁随远:“这不是善意的谎言。”
“不会吧。”朱蒂道:“我在校内工作了两年半可头一回见賽坎达声呐这样。”
“太吓人了。”路阳心有余悸。
“原因还得查。”宁随远说,他忽的皱眉,抬手捂住左耳。
“哎?我是不是还没替你检查。”朱蒂说:“光顾着欣赏你帅气的外表了。”
路阳忙站起来:“远哥你坐我这儿吧,方便朱蒂检查。”
宁随远没拒绝,他屈身落座,任由朱蒂用细手电照着耳道。
“你叫宁随远是吗?”朱蒂依旧健谈:“看身手像个Alpha,看脸又像个Omega。”
“可没想到和我一样是个B。”路阳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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