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小时候怕生,不喜欢登台表演,这个习惯到现在一直还在,人一多就很安静,躲在一边不说话,除非是特别熟的人,才能聊得开。
这就是他不愿意上春晚的原因,面对台下的观众,还是直播,怵得慌。
只是,葛优后来还是走上了表演这条道路,有了家庭的熏陶,加上这么多年的龙套生涯,他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表演方式。
拍摄《顽主》的时候,米佳山就说过葛优表演的特别松弛,特别自然。
松弛有度,这是演员的基本功。
在演员表演的过程中,用力过猛会给人浮夸的感觉,比如台湾的爱情电视剧里有个咆哮帝,就是用力过猛的最好诠释。
力度不够会让观众觉得没有爆发力,太软,不出彩。
松弛就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状态,观众看着舒服,觉得演员自然,不做作。
葛优虽然没有正经的学过表演,但在塑造人物上有自己的见解,由于本身的外形不太好,他更注重表现人物的心理,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表现手法。
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和他平时爱琢磨有关。
遇到一个角色,他就会琢磨这个人物的心理状态,遇到事该是个什么反应,说什么话,说话的语气是什么样,有什么样的口头禅和小动作。
在演员这个行当,这就是做功课,只有功课做得好,表演起来才会游刃有余,松弛有度。
这一次,他觉得心里没底。
《活着》这个故事太沉重了,福贵和他以前扮演的角色反差太大。
葛优以往扮演的角色要么是偷鸡摸狗、不正混的痞子,要么是不靠谱的文艺青年,这是他第一次扮演性格这么复杂的人物,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刚开始看《活着》,他觉得有把握,那是因为他看的还不深,没钻进去。
随着和张艺谋的交流,也看过还在创作中的电影剧本,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的浅了,没有把握住这个人物的精髓来。
福贵原本是一个乐观的人,但生活的苦难让他一次次遭受打击,他乐观不起来。
到了最后,老年的福贵孤身一人,和一头牛一起生活,他在品尝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后,仍然直面生活,他觉得没有比活着本身更重要的事了。
说起来似乎很简单,这里面有好几个层次。
福贵出身地主家庭,从小大富大贵,这是最浅层的乐观,赌博输光家产,被抓壮丁,回来后母亲死了,这是第一层悲观。
妻子并未离他而去,还有了两个孩子,这让福贵继续乐观起来,以为好日子就要开始了,然而,接下来孩子和妻子接连死了,这是第二层悲观。
孩子虽然死了,但有了外孙,福贵又看到了希望,没想到后来外孙也死了。
这是更深层的悲观,在这之后,孑然一身的福贵无悲无喜,只想着活下去就好。
从乐观到悲观的反复,每深入一层,这种乐观和悲观就加剧一分。
想要把这一层层的生活状态层次分明的表演出来,非常的不容易,要让观众看到每一层的乐观和悲观都不相同。
这不是单纯的欢乐和悲伤,而是要把人物每一次的笑和哭都要演出不一样的意境来。
相比较而言,福贵最后的状态最难演绎,那种无悲无喜,大彻大悟,或者说是混沌的生活状态,或许才是生活的真谛。
“尤子,你要是把这个角色演好了,以后就能把‘喜剧演员’前面俩字去掉,你就是个演员了。”冯小刚如此说道。
葛优知道机会难得,不仅是参加这种大制作的机会,还是一次突破自我的机会。
只要能把这个人物琢磨透了,演出彩了,他就能在华国演员中占有一席之地。
在这个年代,演艺圈的演员对老一辈的表演艺术家都很敬仰,也想成为艺术家,就算是姜文这种华国一线男演员,还不敢自称为艺术家。
这时候的艺术家还是个含金量十足的头衔。
葛优也想着朝艺术家里头混,这次参加《活着》的演出就是走进“艺术家”的第一步。
林子轩不懂表演,只能帮着葛优做人物分析,只是小说和电影不一样。
他和张艺谋见过面,聊过剧本。
张艺谋为了片子能顺利的通过审查,以及观众能够接受,对小说做了大量的改编,并不会把福贵身边的亲人都意外死掉,而是留下了福贵的妻子和外孙等人。
这相当于给福贵留下了希望,消弱了小说原本的悲剧色彩。
在林子轩看来,现在的电影剧本和小说已经是两个东西了,张艺谋只是采用了这个故事的架构,加入了讽刺和荒诞的元素,变成了一个他自己的东西。
林子轩不好评价两者的好坏,只能说适合的就是最好的。
小说和电影是两种不同的载体,以后或许还会改编成电视剧或者舞台剧,故事情节都会有出入,只要能获得观众的认可就是好作品。
葛优认真的记下林子轩的人物分析,他会吸收各方的意见,和自身的表演相融合。
和葛优聊完,林子轩还要安排妹妹的事情。
既然林晓玲要报考京城电影学院的导演系,那就不能正常的复读了,而是要以自学为主,同时多看电影方面的书籍和一些国外的经典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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