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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改日我再去太子府拜访……”戚琅闻言后下跪行了个大礼,滴水不漏地道,“殿下万安。”
    “不必多礼。”风歇点了点头,轻笑一声便去了,直到三人走出好久,戚琅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他掸了掸衣袖上的灰,望着春深书院的大门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笑与方才半点不同,掺杂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奇异情绪。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他喃喃地念着,有秋末的风吹过积了厚厚树叶的庭院,带来一阵萧瑟的“哗哗啦啦”声。
    第16章 良宴会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刻意漏了消息,不过几日,金明镜杀妻、杀岳父,更兼屠杀无辜兵士之事便闹得朝野沸腾。
    戚琅不得已将金明镜下了典刑寺的大狱,又换了沈琥珀接手鹦鹉卫,才将此事压下了些许。
    当人们还在津津有味地议论着这件事的时候,内宫另一道旨意却颁了下来——周氏四公子周兰木自边境回朝,为朝堂可用之才,初封了都察寺四院侍郎。
    周氏一门早已满门抄斩,哪里来了个四公子?
    于是人们更加诧异,对这素未谋面的四公子也产生了许多兴趣。
    周氏当年盛势如在眼前,这失去了家族荫庇的四公子,真的能坐稳官职,保全性命么?
    楚韶却无心理会这些,他提着刚刚在街边顺手买来的点心,脚步轻快地走近了自家的后园,果不其然,他瞧见周兰木正在园中躬身浇花。
    “我倒有件稀奇的事儿告诉你,”楚韶将手中的糕点往身侧的石桌子上一搁,拖长了声音道,“你可知道,昨日金明镜在大内典刑寺身亡了。”
    他把“身亡”两个字咬得极重,周兰木将手上的壶一放,似乎十分可惜地回道:“哦?”
    “据狱卒说,是一个红衣人做的,”楚韶觑着他的神色道,“金将军死得真惨,听说两只手上的肉都被人一片一片地割了下来,看见尸体的时候血肉模糊,都不成人样儿了。啧啧啧,大内典刑寺守卫森严,也不知是谁又这么大的能耐,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动手。”
    周兰木笑着看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那自然是……我那日遇见的绝世侠客,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罢了。”
    楚韶知道他没说实话,却也问不出什么事情来,他伸手拆了手边点心的包装,拈了一块海棠酥,一边吃一边用一种有些幸灾乐祸的口气道:“周大人……如今圣旨颁下来,中阳的贵族子弟们知道你要回来,请我给你带了样东西。”
    周兰木一挑眉:“什么东西?”
    他说着接过了楚韶自怀里摸出来的请柬,打开了,蹙着眉轻轻念道:“闻四公子回朝,不胜欣喜。中阳世家本同气连枝,不分彼此,吾等特为四公子设宴于良欢楼,望四公子今日酉时务必赏脸。”
    他“唔”了一声:“落款是,戚氏、卫氏与……”
    “中阳的纨绔公子哥儿,此番可是聚了个齐,都想看看四公子是何方神圣呢。”楚韶吃着手中糕点,笑道,“四公子是去,还是不去?”
    周兰木低头瞧着他那请柬,思索了一会儿,展颜笑道:“去,自然要去。”
    楚韶不料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还怕他没想清楚,便善意地提醒了一句:“这帮纨绔可没安什么好心,这种宴席不去也罢……自然,若是四公子请我多说几句,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儿。”
    两人自同办朝中井一案后亲近了不少,他本是好意,却不料周兰木优雅地收了手中的请柬,朝他露出一个浮在面上的笑容:“小楚将军这可说笑了,说起纨绔,您不才是最大的纨绔么?当年我在宗州都听过您的闲话,说您打遍中阳纨绔——我既连您都不怕,怕他们做什么?”
    楚韶的笑容立刻在脸上僵住了。
    心中却暗暗懊恼——这人的脾气为何软硬不吃,硬了便是假作柔软的回击,软了又是锋芒半露的嘲讽,气得他拂袖而去,再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周兰木在他身后十分愉悦地笑了几声。
    *
    是夜。
    华灯初上之际,容音坊里最是热闹,临江的一溜儿都挂满了花灯,来往的小贩络绎不绝,一串都是荡漾的欢歌声。
    良欢楼正好在“临江仙”的对面,是中阳的贵族子弟们最爱来的地方。
    下人们为周兰木打了帘子进去的时候,二楼围着的一圈几乎已经坐满了。
    楚韶被他两句话刺到,负气没有和他同行,却比他到得早,此刻正坐在上首的位置,亲亲密密地跟一个红衣姑娘把酒言欢,见他进来也不言语,只轻佻地眨了眨眼睛,算是招呼。
    离他进门之处最近的坐的也不知是哪家的子弟,此刻面色酡红,竟是还未开席,已有几分醉意:“我方才还说呢……周氏余孽怎地就让长公子看上,封了个什么四院侍郎呢?听小楚将军……听元嘉说了我才明白,这周四公子原来是个中阳难见的美人儿啊!我看根本不是侍郎,是侍君吧!”
    侍君原是皇帝封男子入后宫的称号,此番他这样说出来,却是赤|裸裸的侮辱了。
    旁边几个人拍着腿哈哈大笑,周氏满门只剩一个人,又不受卫公待见,即便侮辱,想必那没依没靠的周四公子也只能受着,不敢多说什么。
    说到底今日他们开这场宴席,本就是为了侮辱——当年周氏的子弟一个个清正不阿,从不屑于与他们同流合污。周氏盛势之时他们说不得什么,难道如今只剩这一个人,还什么都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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