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渊天起身,吻了吻他的额头,压低的声音很轻:“好好休息。”
他起身,轻轻的将房门搭上走出去,寺庙内的小僧们匆忙从身边经过,有一两个扫地僧见到他时无声的退到一边去,微微低着头。
小栗子忙跟上他的步伐,于渊天走了没两步,突然问道:“几时了?”
“酉时。”
“去看看问情在不在。”于渊天说话时眼神微沉着,脸色算不上好看。
“是。”小栗子转身匆忙走了。
于渊天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串佛珠。这佛珠是一同被寻着的,他给了于知非一串,自己留下一串,戴了他一天,在于知非的眼前晃来晃去,对方都没发现。
于渊天心里不大舒服。
青灯古佛,香火袅袅而起,虞子婴跪趴在佛像前,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捏着佛珠起身念着经,她什么都求,求自己也求家族,更求这天下太平。
于渊天走进来,望着她的背影,虞子婴闭着眼开口道:“陛下来了。”
于渊天没应她,在一旁坐下。
虞子婴说:“只我一人求,是行不通的。”
于渊天嗤笑一声,他并不信佛,即便是跪在这里,也是不诚心的。
若不是太后硬说不要破了这祖制,而他也需要一个太后来稳住朝堂局势——他绝不会走这一遭。
更重要的是,他答应了于知非来青佛寺看梨花。
宫中虽有梨花,却并不像青佛寺这般遍山皆是,三年的时间,他也从未带于知非出过宫,这是第一次。
算是散散心。
他知道最近于知非的身体愈发不好,所以让他见见想见的人,看看身体能不能变好一些。
虞子婴扭头看他一眼,道:“听说皇叔病了?”
于渊天脸色黑了些,听不得旁人这样喊他的皇叔。
虞子婴又道:“陛下不妨祈福也求他一个平安。”
于渊天犹豫了一瞬,竟然真的起了身,往虞子婴的方向走去。
虞子婴的眼中闪过一抹黯淡之色,苦笑一声。
戌时,外面突然吵嚷起来,虞子婴扶着椅子起了身,往外面看了眼,道:“外面怎么这么闹?”顿了顿,她道,“陛下,臣妾出去看看。”
于渊天动了动手腕上的佛珠,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去,听到虞子婴的声音,他才懒散的抬起眼,往外只看了一眼,就猛地皱起了眉头。
外面竟映出天边好大一片红色,掩映着黄昏时的晚霞,融到了一起去。
“像是起火了。”虞子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于渊天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脏突然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脸色刹时变了。
他飞快的站起来,往外冲去,遥遥看去,那冲天的火光,竟是从于知非所住房间的方向烧过来的。
虞子婴道:“陛下,我……”
虞子婴这句话甚至没来得及说完,便看到一贯泰山压顶不形于色的人大步流星的往火光起的方向去,步伐竟有些慌不择路起来。
小栗子迎上来,语气匆忙:“陛下,好像是爷那边……烧起来了。”
于渊天拔腿就跑。
他走时还好好地地方,此刻已经被火势燎得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于渊天的脸色黑如锅底,拽着一个小和尚的衣襟往上一提,声音冰寒彻骨:“人呢?”
那小和尚浑身抖如筛糠般道:“在,在里面呢……”
于渊天扔了他,迈开腿就要往火光里去,小栗子吓得脸色苍白,发出一声惨叫,猛地拽住了于渊天的袖角,道:“陛下,里面危险,您不能进去!”
“滚开!”
于渊天哪顾得上什么危险不危险,满脑子都是混沌,就晓得于知非还在这里这个事实,他还发着低烧,不知道是不是睡了过去……
一想到这里,于渊天就什么也顾不上了,闷头就要往里面冲,可冲了一半,皇后提着嗓子喊道:“拦住陛下!”
于渊天眼底布满红血丝,一脚一脚的踹,声音低得宛如阿鼻地狱传出:“都不要命了是吧!?”
拦他的人都不敢动了,于渊天抬腿就往里面冲,小栗子硬着头皮,抱着一桶水也跟着冲了进去。
于渊天被呛得直咳嗽,所幸寺庙里的房子都挺小,于渊天踹开门飞快的往里去:“于知非?于知非!”
“于知非!”
被子早被烧了个七七八八,床上烧着火,于渊天眼睛都看红了,一把夺过身边小栗子的桶兜头往上面浇,火倒是灭了,可破烂的木床上只一片灰烬,哪来的人。
反倒是不远处桌子的灰烬旁,放着一个身形和于知非七八分相似的男人,早已没了气息,身体都有些腐烂了。
于知非根本就不在。
于渊天定了定神,脑子里突然清明起来,他扭头恶狠狠看了眼小栗子,道:“问情呢?”
小栗子浑身一抖:“陛下,奴才先护送您出去……”
小栗子身上的衣服被烧了个七七八八,于渊天除了被潦到点头发却毫发无损,他黑着脸站在院子里,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思。
人群乌压压一大片,皆是大气不敢喘,谁也没再救火,任由后头这房子烧着,火光冲天。
过了会儿,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来,问情慌不择路的从外面冲进来,高喊着:“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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